这句感叹听上去唐突,但正如我所说,其实完全是他精心谋划的结果。医生发现这位矮小、结实而又安逸的女主人,并没有明显沉浸在莫里斯不道德行为给她带来的痛苦之中,这令他感到相当失望。他暗自思忖,这绝不是因为年轻人没有让她经受过痛苦,而是因为她已煞费苦心将伤口包扎了起来。伤口依然在隐隐作痛,就在散发着清漆气味的火炉后面,在饰有薄纱的版画后面,在她自己府绸连衣裙下小巧玲珑的胸脯里面。只要他能够触碰到那个痛处,她就会突然抽搐一下,从而露出破绽。我刚才引用的那些话,就是他尝试出其不意地把手指放在那个位置上,他部分获得了所期望的成功。刹那间,蒙哥马利太太的眼眶里涌出了泪水,她任由头部骄傲地轻微颤动了一下。
“我不知道您是如何发现这一点的!”她大声说。
“通过一种哲学方法——他们称之为归纳法。您知道,只要愿意,您始终可以否定我的看法。请回答我一个问题。您难道不给令弟钱吗?我认为您应该回答这个问题。”
“给的,我给他钱。”蒙哥马利太太说。
“而您并没有很多钱可以给他?”
她沉默了半晌。“如果您要我承认家境贫寒,这很容易。我的确一贫如洗。”
“看到您的……您的迷人的房子,永远没有人会这么想,”医生说,“我从我的姐姐那儿得知,您有中等的收入,还有一个大家庭。”
“我有五个孩子,”蒙哥马利太太说,“但我可以愉快地说,我有能力体面地把他们抚养成人。”
“您当然有这个能力,您才能出众,又尽心尽责!我想,令弟一一数过他们吗?”
“数过他们?”
“我的意思是说,他知道有五个孩子。他告诉我,是他在抚养他们。”
蒙哥马利太太瞪大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快速地说:“哦,对,他教他们学——西班牙语。”
医生笑了起来:“那肯定减轻了您不少负担!当然,令弟也知道,您的钱很少。”
“我经常这样告诉他!”蒙哥马利太太嚷道,和她之前说话时的神情相比,她现在表现得更无拘无束了。她明显是从医生的洞察力中获得了某种安慰。
“这就意味着您常常不得不这么说,他常常依赖您生活。请原谅我说话有些冒犯,但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没有问您他从您这儿搜刮了多少钱,那不关我的事儿。我弄清了我所怀疑的事——我所希望的事情。”医生站起身来,同时轻轻地整理了一下帽子。“令弟靠您为生。”他站着说道。
蒙哥马利太太敏捷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她仿佛着了魔似的,与客人保持一致的动作,但后来又有点不一致起来。“我从来没有抱怨过他!”她说。
“您无需辩解,您没有背叛他。我给您的忠告是,您再也不要给他钱了。”
“您难道不明白,他娶一个富家女子也符合我的利益?”她问,“如果像您所说的,他靠我为生,我只能是希望摆脱他。在他娶亲的道路上设置障碍,就是增加我自己的困难。”
“如果您有困难,我希望您能来找我,”医生说,“当然,假如我把他扔到您的手上,我至少能够做到帮助您来承担这个负担。如果您允许我这么说,我将冒昧地给您提供一笔钱,权且作为眼下您资助令弟的费用。”
蒙哥马利太太凝视着他,她分明是在想他这是在开玩笑,但很快她发现他是认真的,她思绪纷乱,倍感痛苦。“我觉得您极大地冒犯了我。”她喃喃低语。
“因为我向您提供一笔钱?这是一种盲目的恐惧,”医生说,“您必须让我再次来看望您,我们将专门讨论这件事。我猜想,您的孩子中有几个是女儿。”
“我有两个小女儿。”蒙哥马利太太说。
“嗯,等他们长大了,开始考虑找丈夫的时候,您就会发现,您会多么迫不及待地想了解那些先生的品德。到那时您就会理解我这次的拜访。”
“噢,您不应该认定莫里斯是个道德败坏的人!”
医生交叉着手臂,看了她两眼。“我真想听到一句话,作为一种精神上的满足。我真想听见您亲口说:‘他自私自利令人厌恶!’”
他说出了这几个词,嗓音严峻而又清冽。在可怜的蒙哥马利太太焦虑不安的幻想中,它们瞬间构成了一幅具体的图像,她凝视了它片刻,然后转过身去。“您使我心烦意乱,先生!”她嚷道,“他毕竟是我的亲弟弟,他的才华,他的才华……”在说这最后几个词时,她的声音颤抖不已,紧接着她失声痛哭起来。这令他猝不及防。
“他的才华是第一流的!”医生说,“我们必须为他找到施展才华的适当空间!”他毕恭毕敬地告诉她,他为令她心绪不宁而感到十分内疚。“这都是为了我那可怜的凯瑟琳,”他接着说,“您一定要认识她,您会明白的。”
蒙哥马利太太擦去了眼泪,她为流泪而感到害臊。“我真想认识令爱,”她回答,随后立即说道,“不要让她嫁给他!”
斯洛珀医生起身告辞。他走了出来,“不要让她嫁给他”这几个词依然轻轻地萦绕在他的耳际。它们给他带来了他刚才提到的那种精神上的满足,也明显对蒙哥马利太太的家庭尊严构成了惨痛的伤害,其价值因此而越发显得宝贵。
喜欢洪荒打工人,只想早日退休养老请大家收藏:(www.klwx.net)洪荒打工人,只想早日退休养老快乐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