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军过河的时候，杨志还是提醒了一下吴玠，叮嘱吴玠过河以后改变原有的作战部署，可是吴玠每当一回事，结果除了开始一个时辰的胜利，随后西夏的骑兵就从不同的藏身处杀了出来，占据了战场上的绝对优势。只要稍有作战经验的人都可以看出来，对方对吴玠的布置了如指掌，每一个动作都是有针对性的。
吴玠晓得不妙，立即发出了求援的信号，刘子羽将自己的一千精锐交给了吴玠，带着剩下的三千多人控制着黄河上的船只，是自己的接应；在黄河南岸，还有李彦仙、杨仲武的一万多人，吴玠现在只能希望他们另外有手段来救援自己。
烟花在天空璀璨，站在船头观战的刘子羽看得清楚，可刘子羽同时发现，就在信号升起的时候，吴玠的军队竟然崩溃了；这对于刘子羽来说太奇怪了，一支百战雄师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其中一定有鬼。所以刘子羽压根没有任何动作，而是通过旗语向杨志征询意见，杨志看到了自己安排的侦查船发出了同样的信号，得知河对岸大军崩盘，立即命刘子羽接应吴玠撤退。
西夏军眼看胜利在望，人人奋勇，都想着一举洗刷前面几个月的耻辱；牛角号在黄河边此起彼伏，充满了恐怖的肃杀，刺激着西夏骑兵发起一轮又一轮的攻势，将定北军死死围住。任得敬松了一口气，杨志此刻就是有通天的本身，也救不了这一万多宋军。
可谁都没想到的是，就在任得聪下令六万西夏军发动总攻的时候；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彻几十里，浓烟瞬间冲上了云霄，黄河水从河堤缺口涌入了灵州城外的平原，到处一片狼藉，正在交战的宋夏两国军队全部在水流中挣扎嚎叫，就是刘子羽的船队现在也无法顺利救人。
好在吴玠的位置最靠后，被刘子羽的手下救上了船；吴玠登上刘子羽带来的渔船上，看着还在水中的下属是泪流满面，问刘子羽：“谁干的？”
“无所谓谁的安排，你的人除了在岸边的两千人，其余的根本杀不出重围，现在最起码是有价值地死去；敌死一千我伤八百，六万西夏骑兵被洪水淹没，哪怕死个两三万，对于我们来说也是大胜。”刘子羽看着河里的无数人在哀嚎，面沉如水。
刘子羽能理解吴玠的心情，这支军队是吴玠屹立于军中的本钱，但是刘子羽也知道，在吴玠默许以后，太原派了大批的军官加入了这支队伍，其用意不言而喻；可是杨志的做法没错，反正失败了，这些人大部分将成为西夏军刀下之鬼，不如最后利用一次价值。吴玠不是不懂这些，可是吴玠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个安排为什么不先告诉我？”
面对吴玠逼人的目光，刘子羽无奈地说：“从刺杀事件后，杨帅在很多地方都变了，对于我们这些手下来说，算不上好事，也算不上坏事。吴玠，不要答应太原任何东西，要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可以百分之百相信的人。现在，最起码可以说是，这是你应变的一个战术，只要西夏军的死亡超过我们，就算是胜仗。”
黄河上寒风刺骨，吴玠更是冷到了心里，他得罪不起郓王，虽然拒绝了投靠的诱惑，但是对于郓王安排大批孙昂的部下在军中任职没有阻拦。太原的理由是想学习一下作战的方式，但是吴玠心里很清楚，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是为了对付曲端；自己只是杨志的一支偏师，即便杨志交了不少东西，但是与傅选、李彦仙等人的队伍比，还是差远了。
孙昂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学习，而是为了下一步做打算，据吴玠所知，刘子羽的屯田营也到了不少这样的人；吴玠在阳光下扭头，望向刘子羽问：“为什么你的队伍没有损失？”
刘子羽苦笑道：“那是还没有用在刀刃上，你我的事，曲端都能知道，杨帅怎么会不知道，要不然怎么会选中我们攻打灵州；杨帅原来的意思是岳飞到宥州，带着我们一起作战，但是岳飞选择了难走的南路，恐怕也是心知肚明。杨帅率领的军队，都不相信有了异心的军队，担心在生死关头出卖大军。”
吴玠心中一颤，他听出刘子羽口气中的不对，狐疑地问道：“难道我的队伍会做这种事？”
刘子羽指着不远处船头站立的三个人：“为首的那个人就是孟钺。”
“孟钺？”吴玠大吃一惊，他自然认识那是孙昂派来的一名姓金的教头，如果是那个传奇人物孟钺的话，吴玠顿时明白了上层双方的打算；孟钺在西夏有情报网，却潜伏在自家军队里，其用意不外乎是窃取宥州路的情报，可以汇报给太原，也可以出卖给西夏人。吴玠不是傻子，孟钺要是汇报给太原，怎么会让这尊大神到自己的小小军营，不外乎是知道自己必定是攻打西夏的军队，到时候可以做手脚。
吴玠心神颤栗，刘子羽的话像一柄利剑，撕裂了他的心，让他所有的侥幸心理都轰然崩溃。他站在船头，一动不动，直到船在南岸靠岸。吴玠的身心完全沉浸在黑暗中，甚至有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吴玠感觉阳光终于拨开了笼罩在自己身上的迷雾，让自己看到了真相。其实那些大人物并不在乎自己，要知道今天如果真的败了，自己流放千里都是轻的。
不论之前吴玠的心里有多矛盾，此刻已经不想与任何人怒目相向，仔细思量，杨志的做法倒不是没有道理，至少让定北军保持了胜利的记录，自己保住了位置。刘子羽还在观察黄河的水面，矛盾地说：“西夏的损失绝对在我们之上，最起码让我们保持了尊严，大宋不会轻易言败。”
刘子羽身后的屯田营众将黯然叹息，整个局面他们都看得懂，甚至很多人也与横山府来的将领很熟悉；但是刘子羽和吴玠的话他们插不进去，只能任由吴玠呆立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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