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学士浑身瘫软，躺在了蒲团上，眼睛空滞无神，呆呆的望着楼板。
“是我祝氏，真的要亡……”祝学士痛苦的锤着胸口，“祝家的列祖列宗啊，我对不住你们啊……孩儿，孩儿背离先辈敦敦教诲，把祝家送上了绝路啊……”
祝家宗庙突然被人打开，祝成瑾手里拿着根蜡烛，进而十分慌张的道:“爹！您为何不点灯啊！”他转眼看了眼排位，“今儿个不是七月十五，又不是清明，你过来干什么呀？眼下还是外面的事情要紧，你快想个法子，该怎么办吧……”
祝成瑾只得捶胸顿足，祝学士却冷静异常，他做起来，“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哎哟，还能怎么办啊，成祺我们是保不住了，先把罪过推一推，保住祝家要紧啊……爹！”
祝学士的眼睛刹那间流露出苍老而失望的光，“亲手把自己兄弟拉下水，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祝成瑾一愣，明显感觉到今天的父亲有些不太正常，“要不然呢？让整个祝家一起随他死好了！祝家的基业在顷刻间荡然无存，那就是你想要的么，爹？”
“呵呵，”祝学士震惊过后，内心满是荒凉，“你还真就把基业看得比人命还重要？关在牢里的那位是你弟弟！”
“爹，不是你说的要以大局为重吗？叔叔死的时候你不也是在旁边看着吗？你说过，叔叔愿意自己死，祝家大族才是最好的……爹！您老糊涂了吧，弟弟要救，你说怎么救！”
祝学士流出两滴眼泪，将眼睛都熏糊了。他抹了一把脸，悠悠道:“我们去找皇上坦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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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萧瀚哥哥！我摘了点儿桑葚，你要不要来几口啊？”
竹屋里的萧翰放下书卷，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这个摇晃的脑袋，“一点儿是多少，十几斤吧？”
桑纪瑶咬了咬舌头，“是几十斤哦！我一大早就去摘啦！老婆婆出钱叫我卖给她，我都舍不得哩！什么东西当然要你先吃啦！”
“傻姑娘，”萧瀚吊着眉毛，“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天天来我这儿晃，不怕以后没有婆家要你啦？”
“我才不在乎呢？有萧瀚哥哥就行啦！”桑纪瑶提着篮子过去，紫色多汁又迷人的桑葚到了萧瀚眼前。他其实不是很喜欢吃酸的，但是总能被她感动，吃下去的时候甜甜的。
“下次，有人要买你的东西，就卖了吧。你是大姑娘了，得给自己买身好衣裳穿穿。我们家纪瑶出落的如此水灵，真应该让大家都好好看看才是。”
萧瀚的眼睛里流露出心疼，“你还没吃吧。”
桑纪瑶重重的点头，一个俏皮的笑容挂在嘴角。萧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是你先吃，不可能连摘的人都没有的吃，你说对吧？”
第二日，萧瀚便去市镇赶制了一套夹裙，桑纪瑶十七岁生辰，他刚好送给她。
(二)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萧瀚哥哥，你以后娶我好不好？”
“嗯，好。”
“那我做大老婆行不行？”
萧瀚闷声咳了咳，转而笑道:“第一个娶得是你，自然你是大老婆。”
桑纪瑶说什么，萧瀚就答什么。语气轻松快活，萧瀚觉得因为从小认识不讲究，桑纪瑶却把每一句话都听了进去。
所以进京赶考那次，萧瀚骑在马上，桑纪瑶围着马转了好几个圈儿。她道:“等你功成名就，就把我接去京城好不好？”
萧瀚的答案依旧只有一个，“好。”向来都是她说什么，他便答什么，他从来没有说过他想要什么。所以桑纪瑶一直以为，那就是他最想要的。
“皇上要是把公主许配你怎么办？”
“那我就说我是断袖，你女扮男装和我去京城，行不行？”
真正的许配公主，哪有这么简单。就算没有公主，也有李大人、王大人、高大人的千金争先恐后，如果他上了那个位置，成亲向来没这么容易。
可桑纪瑶不懂啊，在萧瀚的心里，桑纪瑶始终那个给糖就能笑容满面的女孩子，承诺不承诺的，根本没有那么重要。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他这一生，都会好好待她。
(三)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等过阑珊处。
竹塘，冬日。
今年的冬天冷得可怜，即是是江南，这处小池塘也难以忍受寒风的侵蚀，周围一圈都结了冰。残荷的有水汽，一根根插在冰冷刺骨的水里，坚硬残忍，如同枯槁而有无力伸张的灵魂。
桑纪瑶跪在薄薄的雪里，两条腿已经冻僵了，她想起来，却怎么也起不来。
怎么会，又跪了一次呢？
萧瀚从烧败的竹屋中走出来，面容白净温和，一袭单薄的白衣胜雪。他走过来了，悄无声息的找到桑纪瑶面前，把她扶了起来。
还是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温柔。桑纪瑶的双腿突然有了力量，冰凉刺骨之感一扫而空。可是久有的酸楚却一下子涌出眼眶。
“你来做什么？”
萧瀚微微的笑了，看起来对一切都已经释怀，“我来跟你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桑纪瑶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帘，即是这个她早就已经知道，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还会哭。她无法相信，她苦苦付出了十多年的欣喜与感动，竟然不过别人的惊鸿一瞥。
“我知道啊，”桑纪瑶笑了笑，把眼泪都笑进了嘴里。
“别哭啊，”萧瀚有些担忧的说道，“我是来同你道歉的。遇见她之前，我也曾经以为那就是全部的喜欢。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我竟然能够如此喜欢一个人……如此的，连脸面都可以不要了……”
“你知不知道一句话，日久生情，最难一往而深。我喜欢你，希望你好，希望你笑，我想好好的照顾你……但是，也只停留在这个层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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