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姜予卿瞪大了双眼，伸手想要摸摸她，没想到刚离她只剩一拳远。妮妮刹那间抬起头来，整个脸又惊悚了起来，说话变得咬牙切齿起来，恨不得把姜予卿撕碎。
“我不走，他们可真好玩。”妮妮嘻嘻笑起来，那几节断掉的牙齿又露了出来，音色特别像乱窜的老鼠。
姜予卿与她直视许久，发现她虽然凶恶，但是不敢越过二人中间的这团黑雾。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恐惧与不安，姜予卿已经忍不住了，她不管这团黑雾是什么，直接一把抓了过去，甚至也看见了妮妮惊恐的样子，嘴张的老大，嘴里嘶叫着，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那团黑雾像一个泡泡，只是被碰到以后，黑雾就开始升起，中间的红色更像沸腾一般，一波一波向四面八方扩散。
姜予卿被风扑了一下，眨眼间，她觉得趴着的时候背上压着的重东西消失了，自己可以站起来，连手臂伸展，肌肉也没有刚才这么沉重。那团红色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没过多久真的就像蒸发了一样，细细的菱形碎片犹如一个喇叭形状，升到一定高度以后就消失不见了。
她眨了眨眼，四周没有这么黑了。光线从那团黑雾迸射出来，令人眼前一亮，又恢复了灰白色的样子。
什么都看的清清楚楚。
妮妮还是趴在地上，抬头望着她。
现在很明亮，姜予卿发现她确实半脸都是血，头发凌乱，左眼眼白已经完全充血了，右眼突出了一半，好像轻轻一转就能流血。她额头上有个很深的伤口，头顶的头发完完全全黏在头皮上，一条腿折成了普通人做不到的角度。
妮妮忽然间笑了，有些无奈，又有些欣慰，傻傻的叹了声，眼泪从眼角落了下来。
姜予卿怎么都不能联想到，面前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刚刚在黑暗中要把置于死地。
她也傻傻地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我以为你不会进来。”
是陆熠然的声音。
姜予卿回头，发现陆熠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后面的，憔悴地脸上似乎多了些笑意。他站得笔直，穿着一身及膝的立领对襟长褂子，这件褂子有些纱状的感觉，映出了里面衣服泛红的花纹，没有风，这件长衫却飘飘然。
他双手握着一盏破旧的镂花灯笼，那杆是深褐色的，应该是一截细细的老旧竹子。撑起它的方形竹头框架外面糊着一圈白纸，到处都是破洞。但认真看，却是描出了一朵朵精致的花瓣。灯笼里面的光并不旺，颤颤巍巍的灰光四周萦绕着一丝血红色的线，烛火闪动，红线不会与之交缠，但会紧紧地依附在周围。
他缓步走过来，站在她身边，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的少女，嘴角垂下，眉头皱起，侧过身来，将手中的纸灯笼交给姜予卿。
“什么东西？”她接过灯笼，那烛火便晃了晃，那一丝红线从镂空的顶上冒了出来，慢慢向妮妮飘去。
妮妮看着它，咧开嘴笑了，她勉强抬起手挥了挥，似乎是在告别，“终于......再见。”
那一声再见，最后一个字泄了气。姜予卿倒吸一口冷气，不知如何是好，她望见妮妮单薄的身体逐渐透明，最后像刚刚那团黑雾一样，破碎成零星碎片，随着灯笼里的那丝红线一起飘了回来，钻进了灯笼中。
她低头看着，发现灯笼中的烛火暗了一些，那一丝红线显得更加深沉，依旧互相盘旋着。
“我真的以为你不会进来。”
说到这儿，姜予卿抬头，这才看清了陆熠然。
因为灰白色，他的脸显得更加白皙，双眼是姜予卿未曾见过的，清澈却坚定。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眼睛因为疾病时常闭着，所以这回的直视还真是头一次。她能清清楚楚地看清这双眼睛，这双泛着明亮的红色，却不刺眼，并不吓人，像小时候玩的玻璃球里的颜色，温和深邃。
她刚开口想问，就看见陆熠然的嘴唇动了动。
“辛苦了。”
她眨眨眼，最后的意识就停留在这里，呼吸间，软软地倒了下去，完全不受控制。
陆熠然抓住了她的手臂，只轻轻使了力道，她便倒在自己怀中，沉沉睡去。那盏纸灯笼从姜予卿手中缓缓升起，被面前两个突然出现的人缓缓握住。
两人一黑一白，也是一身长衫，面容俊秀，正是当初姜予卿与母亲相遇时，在业火身后看到的那两个男的。
其中一人先开口，拿过了灯笼，往里面看了看，满意地勾起嘴角，对着陆熠然说道：“一只怨灵？哦......还有一个呢？罢了罢了，先把这个收了去再说。”
另一人只是默默上前，递去一方白色的棉帕。
陆熠然下意识低下头，只觉得鼻子里凉飕飕，两行鲜血从里面流了下来，根本止不住，滴滴撒撒在姜予卿身上。他连忙接过棉帕捂住，一开口，便是满嘴鲜血，溢了出来。
没过一会棉帕就被浸湿了，满手的血。
递棉帕的人又上前了一步，眯起眼打量起陆熠然来。
那人望着面前的人，用手指抹去陆熠然嘴角没擦干净的血渍，叹着摇摇头，声音比拎灯笼的人更加低沉，轻飘飘的，仿佛握不住，“在你死之前，另一只可以捉回来么？”
随后，不过瞬间，两人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一丝尘埃都没有留下。
陆熠然没有回答，自嘲笑笑，低下头一看。因为刚才的动作，姜予卿衬衫前面的蝴蝶结散了开，露到锁骨部分，脖子里挂着的正是上次交给她的血珠。
姜予卿恢复意识的时候，是沈霁在她身边叫唤。
“干嘛。”她头晕乎乎，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在妮妮的房间中，只是不再是灰白色，周围围着好几个人。她正趴在地板上，脸上痒痒的，抹了一把，都是灰，还有些蜘蛛丝。
她赶忙起来，感觉自己好像是钻到床底下去了，衣服乱糟糟，狼狈得很，但手里好像攥着什么东西。等到展开以后定睛一看，这是一张黑色的卡纸，上面用朱红色的颜料涂染的，画的好像是个什么符，阴森森的，光放在手中就令人不寒而栗。
而站在电视机柜前的男女主人和仆人，都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是要把姜予卿打一顿。
女主人首先发话，“你干什么你，让你们来我家是来看事的，还乱动东西，都给我走，神经病。”
姜予卿脸一板，还嘴道，“妮妮不是自杀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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