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还真听话。”舅舅笑得脸上酒窝都出来了，略黑的皮肤挤出了几条褶皱。这人是陆熠然最小的舅舅，四十多岁，整个人瘦瘪瘪的，但脸倒是圆。他穿着一件立领，脖子都看不见了，觉得外面冷，把茶壶放在一边，双手搓了搓，“这外面怎么还这么冷。”
陆熠然把篓子里的袋子拿出来，满满两马甲袋，就一路提进了家里。
“回来啦。”迎出来的也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微胖，头发又短又卷，妆容很有年代感。她看见陆熠然进来，立马把厨房的点心拿出来放在茶几上，打开盒子的时候还冒着热气。
“舅妈，那砧板没买到，我换了个牌子的。”
那女人点点头，走过来打开塑料袋看了看，“也成吧，呀，你还买了鸡翅吗？”
陆熠然去厨房洗了把手，出门前只喝了点粥，回来的确是饿了。小笼包和油条该是刚买不久的，那汁水都还烫着。今天是老舅的生日，因为表弟在国外读书，难得才回来，所以平日里也就他们四人一起生活，外带一只橘猫。
舅妈把马甲袋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掂了掂那青菜，看起来挺新鲜，于是对着门口的丈夫喊道，“既然小然下午要出去，那我中午多做些菜，要不青菜鸡蛋面吧，再炸几块大排，你不嚷嚷着没胃口么？”
舅舅把茶壶里剩下的茶渣子倒在外头的垃圾箱里，进来换了趟干茶叶，冲了水，看见那油纸袋子里的油条不错，折了半根吃，“都行都行，有酒就行，再炒点酱油花生。哦，对啦，那卤豆腐干买了没？”
舅妈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将酒瓶子并排在墙角摆好，“在厨房呢。”她看陆熠然吃到一半揉了揉肉眼睛，马上走过去问道，“是不是又头疼啦？”
陆熠然摇了摇，把碗中的甜豆腐脑吃完，就开始收拾碗筷，正巧橘猫从柜子上跳下来，缠在他腿上，不愿离开。
“蛋糕我等下去拿，店员说要两三个小时，中午该是能好了。”
舅舅坐在了他边上，那沙发咯吱了一声。
“下午又要去市里了吗？”
“嗯。”陆熠然应了声，起身把剩下的一杯豆浆放到桌子上，然后拿着碗筷去了厨房洗涮，舅舅也跟着他，顺手开了灯，站在背后，时不时嗦口茶。
“我看你最近跑的挺勤，最近这么忙？”
“没有。”
“不接活你去干啥，这么冷的天，待家里多好。我本来还打算晚上能有人陪我喝几杯，现在就剩我和你舅妈大眼瞪小眼咯。”
“少喝点。”陆熠然不禁嘱咐着。厨房比较暗，白日里都要开灯，那明亮的光照在他睫毛上，投下两小片阴影，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
他出门的时候大概两三点钟，开车去市里要将近三刻钟。不知道粥铺老板娘从哪里弄来的他家地址，昨天突然登门拜访，好像是说女儿这几天高烧不止，在医院里挂了几天盐水了却不见好，就让自己去看看。
原本是不愿管的，没想到老板娘就跪在门口不走了，引来好几个街坊围观，实在没办法才去的。
上次救姜予卿耗了太多修为，再被狐妖闹了一出，养了许久才好，有段时间没出远门了。他开到医院门口，保安室里的保安就站在一顶大伞下，指了指地下停车库里还有位置。停完车，在楼下便利店里买了些吃的才上了楼。
医院里人很多，楼道基本要侧着身走，到了病区才开阔些。
老板娘在楼梯拐角正好碰到走上楼的陆熠然，仿佛看到了救星似的，立马就迎了过去。
“陆哥，我刚要下去，孩子在上头呢，刚打完针。”
“不敢，叫我小陆就行。”
老板娘领着陆熠然上去，进了一间最靠近护士台的并房间，里面大大小小有六个床位，其中有两个明显是加号的。小谦就在最外侧近门的那个小床上，无助地看着外面。
“妈妈。”小谦喊了声，注意到旁边的陆熠然，好奇地眨了眨眼睛，“哥哥好。”
“小谦不睡啦？”老板娘走过去，摸了下女儿的额头，从旁边搬了把椅子给陆熠然坐，“哥哥是来看你的。”
小谦似懂非懂“哦”了声，微微垂下头，那原本粉嫩的小脸可能是刚刚退烧，有些病态，嘴唇都起皮了，“妈妈，我快好了，一点都不热了。”
老板娘扯下床头柜上晾着的毛巾，去卫生间搓了把，给女儿擦了擦手，那小手上还粘着胶带，另一只手背上还有个针孔。她坐在床沿上，悄悄贴近陆熠然问道，“是不是上次那东西又回来了。”
“什么都没有。”
她听完，叹了声气，然后沉默了许久。
“可能就是普通的着凉，上次的狐妖并不在这里，你放心。”
老板娘的眼神这才有了些希望，急忙解释着，“那就好，那就好，上次给的坠子一刻也没离过身。可这烧了几天，孩子说话都没力气了，这盐水起效也太慢。”
看着孩子可怜兮兮地样子，眉宇间也并没有什么不妥，的确是普通的感冒发烧。
两人在病房里坐了半个多小时，老板娘说下去买两杯咖啡上来，现在就陆熠然一个人看着孩子。
小谦一开始还有些害怕，看陆熠然没什么表情，觉得可能很凶，于是试探性从床上爬了起来，捧着床头柜上的一只小碗递给他，声线又轻又软，“哥哥，这个很甜，你要不要吃。”
陆熠然看着瓷碗里的葡萄，又看了看小谦眼神躲闪的样子，拿了颗葡萄扔进嘴里。
“甜吧，妈妈买的，好贵好贵哦，我都不舍的吃。”
陆熠然点点头，拿起刚刚那条湿毛巾，用一角轻轻擦了擦小谦的鼻子。
“我今天给姜姐姐吃，她也觉得好吃。”
“她最近怎么样？”
小谦转了转眼珠，抓了颗葡萄，连皮带肉一起咀嚼着，“不是每天都能碰到她，有的时候快晚上了才遇见的。哦，对啦。”她用另一只没有挂盐水的手挥了挥，示意陆熠然凑近点。
陆熠然靠了过去，小谦悄悄在他耳边嘀咕道，“上次，我在铺子门口，看到一个很漂亮的姐姐跟着姜姐姐，那个姐姐有尾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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