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倒上了一碗酒。
他端着酒,面向窗户外面,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然后一仰而尽。
……
“是他?”
陆行舟在大堂里吃牛肉,喝酒的时候,楼上的李因缘也已经得到了消息。
这间客栈的屋子,是环绕的。
李因缘打开二楼的门,透过缝隙,恰好是能够看到陆行舟所在的位置。
他眯着眼睛。
正在仔细地打量。
这个人的面容改变很大,但总体的轮廓,还是能够看出的。
下颚尖。
眼角上翘。
还有身高也差不多。
手背上以及指甲等等的一些细节,却是看不太清楚。
无法进行准确的判断。
“我下去探一探。”
鲁先生说道。
如果真的是陆行舟的话,李因缘过去,肯定会暴露。
但是鲁先生的话,双方从来没有过交集。
所以,他更容易探测对方。
“不必。”
李因缘摇了摇头,一边推开屋门,一边道,
“陆行舟此人极为狡诈,鲁先生从未接触过他,怕是难以判断真假。”
“还是咱家亲自去。”
“是假的,就不理会,是真的,就直接动手吧。”
李因缘心里已经有些急迫了。
在等待陆行舟的这三日里,他感觉整个人像是被放在蒸笼里面,蒸。
那种煎熬,无法形容。
他是从心底里,希望眼前这个人就是陆行舟。
他迫不及待。
想要尽快下去探测。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陆行舟,李因缘绝对不会耽搁分毫的时间。
他会以最快的速度动手,将其制服。
他不想再出任何的意外了。
他也承担不起任何的意外了!
“我去安排人手。”
鲁先生明白李因缘的担忧,他没有反驳,点了点头。
然后随着李因缘一起走出了屋子。
两个人一前一后,从二楼的楼梯上走下来。
楼梯已经年久失修。
两个成年人走在上面,总是会发出嘎吱嘎吱的酸涩声音。
不过店里的人们却并没有在意。
只有陆行舟。
回过了头。
他看到了李因缘,两个人的视线于半空之中互相接触。
李因缘小眼睛微微的眯着,盯着他。
陆行舟眉头皱了一下,然后将视线收了回来。
他夹起了一片牛肉,在眼前晃了晃,然后放进了嘴里。
又把筷子在盘子上轻轻的砸了三下。
竹筷和盘子互相碰撞,发出一些清脆的声音。
然后他把筷子放下。
往海碗里倒酒。
“这位兄台,好生面熟啊。”
酒还没倒完,李因缘已经是来到了陆行舟的对面,他也没有征询陆行舟的允许,便是坐在了桌子的对面。
只剩下的一条右臂,对着远处的店小二摆了摆手,道,
“再来一坛酒。”
“好嘞。”
店小二飞快地从柜台后面的酒架上抱下来一坛酒,然后送到了李因缘面前。
“您二位慢用。”
店小二走开了。
陆行舟也把自己的海碗给倒满了。
他端着酒,抬头看着对面的李因缘,笑道,
“面熟?难不成你这条胳膊,是我砍掉的?哈哈,一辈子用刀,砍过不少人,记不太清了。”
断臂是李因缘之痛。
他听到这句话,牙关顿时咬了一下,小眼睛也微微缩紧。
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他只是用右手打开了酒坛,然后也给自己倒酒。
“像你们这种一只手的废物,做事情应该很不方便吧?”
陆行舟喝了一口酒,道,
“真是同情你。”
“你倒是个好心人。”
李因缘举起了酒杯,虚敬了陆行舟一下,一口将酒水灌进了嘴里。
有一些酒水顺着嘴角儿流淌了下来。
把衣领都给弄湿了。
他笑道,
“别人都是嘲讽我们,只有你,是同情。”
“你确实挺可怜的。”
陆行舟耸了耸肩膀,脸上的神色有些玩味。
甚至于。
他的眼瞳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真正的同情。
“是啊。”
李因缘并没有察觉到这些同情,也没有在意这些玩味,他在观察陆行舟的手背。
还有手上的指甲。
他看到了他想看的东西。
手背上的皱纹,还有那指甲上的碎裂,像是锯齿一样的斑驳。
他的小眼睛里浮现出了一丝一闪而逝的兴奋。
也是快感。
“咱家原本是内廷里数一数二的人物,不敢说只手遮天,但权柄总是有的。”
“好心好意培养个接班人,结果,却被接班人给绊了一跤。”
“断了一条手臂,成了丧家之犬。”
“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如今,又沦落到给这蜀地小小世家做狗。”
“真的是,挺可怜的。”
“你说的很对。”
李因缘摇了摇头,回想这两年发生的事情,也是不禁悲从心起。
眼睛有些发红。
然后,又狠狠的干了一碗酒。
放下酒杯的时候,他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像是极力压制着什么。
“不仅可怜,还很倒霉,感觉你家祖坟被人挖了。”
陆行舟将自己的酒坛子举起来,然后弯腰给李因缘倒上了。
又给自己倒上了。
他举起了酒杯,对着李因缘敬酒,道,
“看在你这么悲惨的份上,我敬你一杯,希望你以后呢,能够活的开心点。”
“运气也好一点。”
“我再给你支个招儿,抽时间去看看自家的祖坟,说不定,真的被人给挖了。”
“赶尽补上,给你列祖列宗赔个不是。”
“说不定时来运转呢。”
陆行舟说完,笑着把酒给喝光了。
“咱家觉的不需要啊。”
李因缘也将自己的酒喝光了。
两个人的海碗同时放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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