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轻声一叹，一切都是罪有应得，这些人并不值得同情，甚至让他觉得大快人心。
这一叹，只是对于脆弱的生命逝去的感慨。
今日我杀人，他日人杀我，这样的残酷世道，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生活何时才能走回正轨。
旗木落叶桐毙掉神火教众人后，目光转向了气息萎靡的北原一斩红，这一位，亦是他的目标之一。
“请施主赴死。”
他语气平静的说道。
北原一斩红握紧了妖刀村正的刀柄，显然，他不准备束手待毙，打算放手一搏，只不过，那微微颤抖的身形，已经充分说明，他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根本抗衡不了此时气机强盛的黑袍僧人。
两人对峙，各自蓄势，准备一招定胜负，决生死。
德川信一惊，转眸看向秦观，后者漠然视之，毫无阻拦的打算。
“请你救救他！”德川信恳求道。
“理由呢？”秦观侧目看来。
“他救了我，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德川信坚定的说道，“如果他死在这里，那我也不会独活，更不会帮你们开发你们的潜力。”
“看来你很清楚自己的价值所在。”秦观微微颔首，紧跟着又摇了摇头，“不过，我并不需要你帮我开发潜力。”
德川信微微一愣，旋即轻咬红唇，低声下气道：“你若救他，我愿为奴为婢，侍奉左右。”
秦观神情一滞，目光逐渐古怪。
这是要以色侍人的意思吗？
唐清雨冰冷的目光扫来，秦观轻咳一声，收起眼中的古怪之色，说道：“这事你求我没用，他救了你，但他也杀了无辜的人，否则光头大师不会说他罪孽深重，我救了他，你良心能安，那些地下冤魂若是泉下有知，又岂能瞑目。”
“至于你是否随他而去，你自行决断，我并不拦你。”
听到这冷漠至极的话语，德川信脚步踉跄，心中涌出一股强烈的悲哀。
她甚至说不出责怪秦观的话。
如他所说那般，北原一斩红杀过一些无辜的人，那是为了带她离开德川家而杀的拦路者。
在他人的角度看来，那些拦路的人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看护她的安全，而北原一斩红则是一位贸然闯入她闺房，强行掳人的绑匪。
虽然北原一斩红是为了让她摆脱神火教的迫害，但这并不能改变他杀了无辜者的事实。
北原一斩红可以刀下留人，但他没有，出手果决，一刀杀一人，强势无比的闯了出来。
今日这一切，说是罪有应得也不为过。
尽管清楚这些道理，德川信仍是心中涌出强烈的酸楚，她痛恨自己的命运。
似乎所有的一切的悲哀都起源于她的超能力。
“我害了他，害了父亲和兄长，也害了很多人，继续活下去，对我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只会让更多的人因我丧命。”德川信口中喃喃说道，心中萌发了死意。
“既如此，不如与他同去，黄泉路上好作伴。”
说着，德川信迈开脚步，走向蓄势待发的旗木落叶桐和北原一斩红，听到她的话语声，在场之人，皆是心中微动。
北原一斩红嘴角微微扯出一抹笑容，散去了积蓄的刀气，他说道：“抱歉，我救不了自己。”
他之所以强行带走德川信，是因为无意间听到了德川智和神火教之人的交谈，神火教之人想借助德川信的超能力，激发一部分人的潜力，造就一批强者。
他之所以执意救德川信，是因为德川信早就在他的请求之下，帮他激发过一次潜力。
这是他欠下的恩情。
北原一斩红如愿救出了德川信，眼下这种情况，德川信自己不寻死，秦观和旗木落叶桐都不会伤害她。
但德川信却把自己的性命跟他的性命挂钩。
而旗木落叶桐又不准备放过北原一斩红，于是，他要死了，德川信也会随之而死。
转了一圈，仍是逃不脱的宿命。
德川信轻轻挽住他的胳膊，摇了摇头，脸色凄然地说道：“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秦观又是一叹。
叹只叹造化弄人。
他有能力救下北原一斩红，但他没有理由去救北原一斩红，救下一个人，不代表可以抵消杀一个人的罪孽，为了救一个人，而杀了很多人，更是谈不上善举。
旗木落叶桐收起了气势。
秦观一怔，露出不解的神色。
难道和尚心软了？不太可能吧，这家伙杀人如砍瓜切菜一般，眼都不带眨的，怎么可能因为德川信和北原一斩红此刻连爱情都谈不上的情分而感动的收手，大发慈悲心肠。
却见黑袍僧人双手合十，缓缓开口道：“德川信小姐，此人我本必杀不可，但你，小僧却是无法狠下心来痛下杀手，让小僧无缘缘故的放过他，也是不可能的事。这样吧，不若你我做一场交易，你替我开发潜力，我今日饶他一命。”
话音传来，众人俱是一愣。
秦观眯眼道：“光头大师，莫非这才是你的本来目的。”
旗木落叶桐摇了摇头，道：“小僧的确是来杀人的，但小僧的确也希望德川信小姐能够帮小僧激发潜力，只有这样，小僧才能斩杀更多罪孽深重的人，那神火教主，凭小僧如今的手段，是无论如何也伤害不了分毫的，小僧需要更为强大的实力。”
“但眼下，北原一斩红死，德川信小姐亦不会独活，更无法替小僧激发潜力，这样一来，小僧就达不成第二个目的。”
“在杀人和激发潜力之间，小僧自然懂得孰轻孰重，做出的取舍，难道不符合常理吗？”
一声反问，让秦观微微沉吟，与唐清雨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神，他才继续说道：“希望大师说的都是实话。”
秦观不打算制止旗木落叶桐和德川信的交易。
因为旗木落叶桐说的话很有道理，杀不杀北原一斩红也是他的事，杀，秦观不会插手，不杀，秦观也不会插手。
说到底，这是扶桑的事，轮不到他来过问。
他来此的目的，只是为了对付神火教的人。
德川信回神，迟疑的问道：“万一我帮你激发了潜力以后，你又要杀他怎么办？”
旗木落叶桐正色道：“小僧说话自然是算数的，这里还有两位见证人，小僧还能矢口否认不成？”
德川信仍在犹豫当中，旁边的秦观忽然表明立场说：“你帮了他，他若反悔，那就交由我来对付。”
“一个不守信的人，我也没办法信任他。”
秦观不是小孩子，不至于旗木落叶桐说什么他都信，人心隔肚皮，谁晓得旗木落叶桐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这是一柄锋利的双刃剑。
有可能成为覆灭神火教的利刃，也有可能成为嗜血如命的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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