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镜中迷（三）
看着李允头也不回地离开绿湖之后，水面粼粼波光荡漾开来。四周景象扭曲，迟不书又回到了镜子法阵中。
她开始思考，这个李允究竟是何许人也？她与幻灭海的军师奕小楼是什么关系呢？如果真如她所猜测，是否破解这个法阵，会收获除掉奕小楼的重要线索呢？
眼前的碎镜已经又印上了方才见到的画面。迟不书伸手触碰，却发现碎镜化为齑粉，散落虚空中。
她又接连触碰几个印上画面的碎镜，皆是同样的状况。而后她惊异地发现，这些消失镜子之后的地方，竟给她开出一条路来。
“这个意思是……只要按照顺序解锁剧情，就能获得正确的路径？”
想到这里，她开始闭眼凝神，串联线索与剧情。
李允……他所在的虞国，是九州什么时候的历史呢？若是在九州之内，现在中原已无政权，苗疆有鬼方，那这个虞国应当早已亡国了。
在阵法造成的幻境中，李允说故乡再也回不去了，也正好能对应这点。
按理来说，只有执念未散之人，才会将自身意志寄托在阵法之中，等待有缘人前来破局。
那么在他离开虞国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呢？让他执念留存至今的原因又是什么呢？他又为何会将残存的意识封存在这遥远的东北苦寒之地的阵法之中呢？
迟不书决心往前一探，她用带血的双手再次抚上拦路的碎镜。这一次却出现一个声音，在这虚无的境地低声询问着：“来者何人？”
声音苍老沉着，不似青年李允，却又有熟悉之感。
“晚辈迟不书，误入此地，还请海涵。”
那声音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人找到这里了。”
“终于……前辈一直在等人找到这里吗？”
“是。”
“那我能为你做什么呢？”迟不书问。
“我……”那声音迟疑片刻，然后说道：“太久了，我记不清楚了。我只记得，我在找一条路，但是我……迷失了。”
“前辈本名，可是唤作李允？”
那声音似乎有沉思了一会儿，答道：“是……我是李允，但是……李允早就死了，我又不是李允。”
迟不书：“……”
什么鬼。
“……是，我不记得……我需要记起，我来到此地是为了何事。”那人又说道。
“嗯……”迟不书总算是听到了任务提示，她又问道：“前辈能否给晚辈一些指引？”
“我记得，我与那人决战，意识与记忆碎裂在苦寒之地，可是……就差……一步了。”
迟不书皱起眉头，试图从零碎的言语中推测出线索。
目前可以肯定的是，李允的意识和记忆就是这些散落的碎镜子，只要继续看下去，就能找出真相。于是她又试着触碰其他的碎镜子，终于在一处，找到了李允的另一个记忆碎片。
＊
此时，栖梧山庄内，燕逐舟正在自己的书房中闭门打坐。他的意识也游离在空无之境，隔绝外物，以绝对的静，来克制心中的魔。
右手的黑气盘旋不断，青筋暴起，不自觉地颤抖。良久，燕逐舟睁开眼，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低声道：“还是不行……”
“少庄主！少庄主！有客人来了！”
外面传来春寰的声音，她一边敲着门，一边急切地呼喊着。
燕逐舟拿起一旁的黑色手套戴在右手上，起身出门迎客。
看来今天，那位意料之中的前辈要来了。
栖梧山庄的会客厅，一青衫男子负手而立，背对着门外阖目养神。
他看起来是不惑的年纪，然而面容清俊儒雅，眉宇间沉静稳重，仿佛将一身情绪都深藏在温润的外表之下，不怒自威的气质便扑面而来。
听闻脚步声，他缓缓回头，看着快步走来的燕逐舟。燕逐舟朝他颔了颔首：“未知先生来到，有失远迎。”
那人却说道：“青州之战，你做得不错。”
燕逐舟苦笑道：“伤亡惨重，愧对先生谬赞。”
那人道：“还不够惨重。”
燕逐舟闻言心惊，于是道：“前辈何出此言？”
“这样简单的道理，你若是不能理解，那我也没有必要同你解释。”那人面对他的提问，毫不客气地回应并继续追问道：“我听说，你自天覃峡回来后，便消沉了一段时间？”
他的语气严厉，却不带一丝愤怒或者刻薄的情绪，而他的面容一如既往地平静。就像燕逐舟一贯在旁人面前展现的那样，但燕逐舟在他面前，仍然是显露出了半分不知所措和小心翼翼。
燕逐舟低眸颔首，回答道：“是。”
那人道：“你若是不堪如此重任，在你的父亲回来之前，你也可以让我来接手，你自去做你潇洒闲适的栖梧山庄少庄主。”
闻言，燕逐舟脸色骤然变化，露出几分难为情。
“前辈……”
“如果你做不到，就不要担下这样的责任，这样你不会痛苦，而中原的百姓也不会因为你的矛盾挣扎而陷入危机。”
被这样严厉教育一番的燕逐舟垂首更深，似乎心中有千万委屈，却愧不敢言。
“你——”那人目光灼灼直视着燕逐舟，问道：“想这样做吗？”
＊
三月草长莺飞，江南又下了一阵春雨，雨后湿润的岸边草坪，人群络绎不绝。黄昏后，夜色逐渐降临，随着红船灯火的亮起而被装点得份外瑰丽。
“怎么又是这里？”
迟不书十分疑惑，李允分明已经离开了红船，怎么会在记忆碎片里，又出现了这个地方？
今夜又是歌姬的主场，她要在台上演奏，直到有人买下她一夜。
迟不书在红船附近左右徘徊，红船上载歌载舞十分热闹，她怎么也想不通这段没有李允的，无意义的回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直到蹲守到半夜，迟不书已经昏昏欲睡。
“着火了！着火了！”
惊恐的叫喊让迟不书瞬间清醒了过来，她眼睁睁看着红船的火从舞台几乎是以飞速蔓延到走廊，直至整个红船陷入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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