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个赌法?”
尊者摊出手掌,掌中立时多了锭精光灿然的金锭。
紧接着望向渐行渐近的老更夫,高深莫测道:“贫僧将此物落于街上,我们就赌那老更夫拾得金锭后,是否据为己有?”
阿悉陀夜思忖人性贪婪,即便是父母对儿女也怀有私欲,不是期望他们孝顺养老就是奢望他们光宗耀祖,父母儿女人伦尚且如此,何况这个穷困潦倒的老更夫。
此时夜深人静,只他一人,若拾得金锭,必定带回家中添衣增食,只要他抢先下注据为己有,尊者必输。
“我赌他必定据为己有。”
尊者一团和气道:“殿下下注神速,看来贫僧只有挑剩下的选项,赌他拾金不昧。”
说罢,将掌中金锭抛下。
老更夫慢慢走到金锭落下的位置,被绊了一跤,起身后查看是什么东西绊倒他,赫然发现是块硬疙瘩。
他辨识良久,终于认出这是一块金锭,分量够他几十年吃穿不愁,顿时两眼生光,百感交集,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又像爱抚孙子的额头,摸了一遍又一遍,喃喃自语道:“家里那口子的手肿得像桃子,裂了好多条缝,要是把它带回家,就不必在这么冷的天还给人家浆洗衣衫。还可以买些草料,把屋顶葺一葺,下雨时就不用为找不到干燥的地方伤神了。便是儿子也不会被他娘子嫌弃穷酸,而对他高看一眼。金子啊!可真是好东西。”
阿悉陀夜得意地觑眼尊者,自傲道:“尊者智慧如海,但这一次,却要输了。”
尊者满脸和气,似乎并不觉得自己会输。
阿悉陀夜寻思,莫非尊者还想做困兽之斗?好吧,等那老更夫把金子揣进怀里带回家,看还有什么话好说。
老更夫看够了金锭,忽然左顾右盼,似乎是在观察有没有人发现。
沉吟片刻,便将金锭背身后走向街边的人家,挨次敲响门户,问有没有遗失重要的东西。
接连几家,门也不开,嫌他深更半夜滋扰,打扰睡觉,不耐烦的说“没有”,把他骂走。
直到撞见从巷子里斜身闪出的一个人来。”
这人赤裸上身,低头疾走,脚上只穿一只靴子,一边呵气取暖一边骂骂咧咧道:“他娘的马七郎,巡夜恁早回来,你娘子的奶老子还没摸热不说,还得受这天寒地冻。*你祖宗十八代。
他走路不长眼睛,同老更夫撞个满怀,恼羞成怒道:“你这老穷酸,走这么急,赶着去投胎么?”
老更夫抱歉道:“原来是佟大郎,大郎休动怒,只因有人丢了东西,老朽正在寻访失主,冲撞了大郎,还望见谅。”
那佟大郎望到老更夫手中捧着黄澄澄的东西,认得是金锭,眼睛登时直了。
老更夫怕引起误会,连忙解释道:“这就是失物。咦!大郎半夜赤身出来,家中可是发生了变故?”
佟大郎眼睛滴溜溜一转,故作惊喜道:“卢老,这是我丢的东西!”
老更夫有几分疑惑道:“大郎看清楚了,这是金锭,不是你铺子里的铁疙瘩。”
佟大郎道:“卢老不知,白日里我铺子里来了个军爷,拿了少府监的文书来勾当打造兵器,这是付的买料定金。我怀揣定金回到家中,翻检时却没有了踪影。这可是我这辈子接得最大的买卖。无钱买料交不了货,少府监非杀了我全家不可。我婆娘大哭大闹把我床上哄出家门,说找不到金锭就别回家。”
听他说得头头是道,老更夫居然信了,为他庆幸道:“大郎恁般粗心,还好为老朽拾到,若是歹人拿了去,纵然找到天涯海角也找不回来。”
说完毫不犹豫交还金锭。
那佟大郎接过金子,喜上眉梢,再三称谢,一烟溜不见了。
此时的老更夫就像卸下千斤重担,无比释然,继续巡街打更。阿悉陀夜输了,但却不服气道:“尊者运气,遇上这么一个草木愚夫,捡了个便宜。”
尊者哈哈大笑道:“殿下,那老更夫穷困潦倒,自顾不暇,若是寻常人定会禁不住诱惑,将金锭据为己有。
阿悉陀夜好奇道:“我只看到他愚笨,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尊者道:“这老更夫的头上戴着一领儒巾,便是他的不寻常处。”尊者见我还是不明白,续道:“这震旦东土有一门孔孟之道,虽不能使人了生脱死,所宣扬的君子之道,却有教化人心的大用。那老更夫穷困潦倒,但仍不忘佩戴儒巾,显然是个身处厄境而不敢忘本的儒生。真正的儒者律己极严,斥巧取豪夺之辈为小人,不屑与之为伍,又岂会以身违背,故而贫僧断定他拾金不昧。”
阿悉陀夜道:“尊者细致入微,我自愧不如,愿赌服输。请尊者放心,我定尽心竭力,看护掌钥人成年。”
尊者笑道:“天人一诺千金,贫僧信得过。贫僧这就去四处察访破魔宝钥的秘密以及魔天的动静,希望将来能对掌钥人破魔有所助益。”
于是天神和罗汉就此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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