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的高度的上升，地上的树木越来越小，河流山川缓缓后退。
飞越一幢高楼时，柏云问：“下面的人看得到我们吗？”
“看不到。”
“飞过他们头顶也看不到？”
“嗯。”
“去偷看一下爸爸妈妈应该可以吧？”
“保证不出声？”
“保证。”
他调转了方向。
飞到市中心医院上空的时候刚过八点。
他们降低高度，越过川流不息的人群进了大门。
内科医生办公室里正在进行交接班。
柏云的爸爸就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
肩背挺直，白大褂依然纤尘不染，就那紧锁的眉头，郁结着柏云不曾见过的情绪。
“……昨晚总的说来还是比较平稳。”
夜班医生介绍完情况之后，科主任看向他：“柏主任，要不要再休息几天？”
“不用。”爸爸的脸色虽然有些憔悴，眼神却非常坚定，“我们家云儿虽然不怎么喜欢说话，却也不是喜欢惹事生非的人，肯定不会有事，警察找人也比我们更专业。”
即便紧紧咬住嘴唇，眼泪还是从柏云的眼眶里滚了出来。
“上面怎么滴水了？”一个小护士嘟囔着抬起头。
林崖赶紧带着她飘了出去。
才进了二楼的检验科大厅，柏云就看到穿着白大褂站在显微镜前跟人说话的妈妈。
除了颈部贴着一个小块的纱布，她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说话时的神情依然谦和而优雅。
只是空闲时会失神。
“走吧。”
柏云的声音有些暗哑。
“他们不会有事。”飞出医院大楼之后，林崖才缓缓开口，“就算你有什么，他们也完全可以挺过来。”
那倒也是。
毕竟有独立于她之外的，他们自己的生活。
这也是唯一令柏云欣慰的地方。
她也很快平复下来。
到了一处鲜有人行的静僻之后，林崖降了下去。
没有人行不代表没有人声。
不知哪家的小孩爆发出一阵脆生生的大笑，更有窗口传出悠扬婉转的小提琴声。
“人类的生命虽然短暂，生活却多姿多彩。”林崖一边往巷口走着一边感叹，“不愧为万物之灵。”
柏云随口问道：“你想成为人类？”
“不想。”
柏云偏头看着他，不信这是他的真心话。
“羡慕是羡慕，一想到有可能丢失之前的记忆，还是不了。”
柏云想起他那半个女朋友。
“你是怕忘记她吧？”
林崖环顾左右：“附近应该有卖早餐的。”
柏云扫了他一眼，低头笑了起来。
出了巷子就是老旧的居民小区。
街道很窄，来往的人却不少。
间或一辆摩托车在人群中左弯右拐耍杂技一般，骤然的急刹和尖锐的鸣笛都坏不了行人的谈兴。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油条和包子的香味。
虽然已经没有交流障碍，柏云不喜欢接触陌生人的习惯还是没那么容易改。
到了人多的地方，她就自动开启了沉默模式，也尽可能地拣不挤的地儿走，避免挨到别人或被别人挨到。
林崖带着她走向一家装修得比较精致的早餐店。
装修好就意味着价格高。
进去的人多是年轻人，还比较少。
门口系着花围裙的接待员也很年轻，还比较漂亮。
一看见他俩她就就热情上前招呼：“帅哥吃早餐吗？”
这辈子居然有机会被人叫帅哥。
柏云内心窃喜。
正要回之以骄矜的眼神，柏云却见服务员的视线殷切的锁在林崖身上。
根本没在看她。
柏云不自觉地落后了两步。
“小朋友跟上啊，”服务员回头招呼了一下，又笑眯眯望着林崖，“你弟弟啊？长得好乖。”
小朋友。
乖。
要不是真饿了，她立马就转身。
林崖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
“嗯，我弟弟是很乖。”
“就是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没睡醒？”
这人话真多，还会臆想，柏云快走几步坐了下来。
林崖居然还接茬：“嗯，起床气，小朋友脾气不怎么好。”
故意把“小朋友”三个字咬得很重。
柏云斜着眼缓缓望过去，
林崖拿起餐单遮着他那张整丑了几分之后依然俊美中带着几分邪魅的脸。
目送接待员拿着餐单走远之后，柏云前倾着逼近他：“你……”
只说了一个字她就哑火。
——顶着男生的相貌却冒出女声，别人听到会怎么看？
林崖撑着额头挡着眼，肩背轻轻抖动。
她从桌下揣了他一脚，压着声音，恶狠狠道：“再笑一下我就走人。”
“不笑不笑。”
嘴里说不笑，他眼睛却还弯着，里面闪动着星星点点的光。
看到柏云羞恼得连耳廓都透着浅浅的粉红，他挺挺背脊，清清嗓，终于凹出一副严肃的正人君子模样。
店里客人少，上菜很快。
柏云拿起筷子就开吃。
“慢点慢点别噎着了，”林崖把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跟我在一起，不会让你挨饿。”
不跟你在一起就会挨饿？
柏云懒得搭理他。
“不方便说话就不说，想吃什么要什么指给我看，我就不点那个……”
“咳咳咳……”
柏云被一口豆浆呛得咳了半天。
林崖一边帮她拍背，一边抑制不住地科科笑。
“不是让你慢点嘛，要沉得住气……”
柏云甩开他的手，恶狠狠地冲他亮了一下腕上的鬼珠。
“不玩了不玩了。”他举手投降，却嘴欠地补了一句：“千年难遇的机会啊，没忍住。”
“将功补过！”他马上又补救道，“等会儿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保证好玩。”
他所谓的好玩的地方在一座云雾缭绕的大山里头。
时间已是正午，山里却没有丝毫的太阳。
拾阶而上，泉水叮咚，鸟虫啾啾，空气清凉而甘洌。
转过山头，耳边忽然传来哗哗的水声。
一条白练一样的瀑布，从高高的山峦蜿蜒而下，直达山谷。
不是很壮观，却很美。
“看好了！”
他意气风发地张开手掌，对着那瀑布一转再一拉，那瀑布竟然像绸带一样飘离山崖，飞到空中。
他手掌再一绕。
那瀑布竟然在空中转了几个圈，伸到另一个山头。
她失声道：“过山车？”
“像吧？”
“可惜只是看起来像而已。”
“体验感跟游乐园的过山车没区别。”他看着那儿，眼睛里流光溢彩，“第一次见到她就是在这儿。”
她？
“你那半个女朋友？”
他点点头：“一次狩猎误闯进来，看到她正带着一帮小鬼在上面翻来覆去玩得兴致勃勃。”
“本想顺手杀了他们，又没下得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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