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脚似是被狠狠地钉在了原地，几乎动弹不得，只能看着他一步步的靠近，直到几分佝偻的站在她面前。
距离近了，她这才看清他脸上的皱纹，一道道遍布着，如高原上的坑洼，显得越发的苍老，仔细算下来，他的年纪也不是很大，不过四十多岁而已，看着却比实际年龄大了不少岁。
这一刻，苏冉回想起家里的老照片，年轻的容颜和眼前的这张脸重合，仿佛岁月不只是在他脸上刻下痕迹，连带着一个人的气质，也发生巨大的改变，许是被生活所磨砺，变成现在卑微、佝偻的样子。
她的眼几乎是把对方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想必这些年他的生活很不好吧，可若真是这样，为何不回去呢？
回去村里日子虽过的苦，但粗茶淡饭也总归是有的吃，不会像在大城市里这么艰辛，或许都没个住处，且她和爷爷都在那里，也不愿回去，是城市的繁华吸引他吗？
苏冉压抑着内心的澎湃静静地看着这张脸，一直没开口说话，直到对方先开了口。
“苏冉，我是你爸爸啊，你是不是不认识？”
对方怕她不肯相认，特意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老照片，那正是家里唯一的一张老照片，此刻被他弄得皱巴巴，边边角角卷在一起，可仍旧能看出照片里的样子。
那张照片她是故意留在那儿，就当是陪着爷爷吧，离开时放在抽屉里，可如今被他拿出来，他肯定是回去过。
苏冉接过他手里的照片看着，看完之后又几分平静的递给他，对方见她依旧没开口，再次急急地开口。
“苏冉，我真是你爸爸，你是不是不相信？”
她是相信的，只是心里一直有个疑问而已，今天终于可以当面问出来：“为何这么多年都不曾回去过？我和爷爷都以为你死了。”
她的话，顿时让苏父眼神暗了暗，甚至带着几分闪躲，他脸上的一系列变化都没逃脱过苏冉的眼，更是再次提声质问：“为何不回去，你既然都打算抛弃我和爷爷，现在又跑来找我做什么？”
她作势掉头就走，被苏父立马伸手拦住，是万万不能让她走的，他在这里守了好多天，才终于等到她，若是再走了，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那些门卫不仅不让他进去，更是把他赶走，不给出现在附近。
他也知晓这里是别墅区，能住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贵。
“苏冉，我也是迫不得已，其实我很愧疚。”
“到底是什么原因，你说出来听听。”
苏父并不想说，可又知晓若是不说，怕是她会立马进去，以后再不搭理他，他只能结结巴巴的开口。
“爸爸以前……做错过事情，所以后来劳改了段时间，这才一直没回去，等到出来也是几年之后，更是没脸回去。”
这样的答案其实和苏冉内心想的差不多，她也想到这种可能，只是她的父亲竟然是这样的人，她确实有些难以接受。
“你犯了什么事？”
“不是多大的事，也就鬼迷心窍的偷了点东西，苏冉，爸爸当时也不想这样，只是日子过得太艰难了，我和你妈妈刚出来打工，以为外面钱好赚，可实际上哪那么容易，日子过得艰辛，也没个住处，处处受人白眼，爸爸也是被生活逼的走投无路。”
“所以你就要去偷吗？”
苏父被质问的没脸，不偷又怎办？偷的人那么多，他只是运气差了点，才会被抓到。
“苏冉，爸爸知道错了，所以这些年才没脸回去，没想到等再次回去，你和爸都不在了，家里就剩几间破屋子，我也是问了好多人，才找来这里。”
从老家来这儿，若是坐火车，怕是要好久，即便是坐飞机，也要花许多时间周转。
她也看出他现在的经济状况怕是并不好，穿的几分破旧，脸上也没精神，是被生活狠狠磨砺过的人。
“苏冉，你原谅爸爸好不好，爸爸不是故意抛弃你们，这些年我过的也不好，四处漂泊，居无定所。”
“所以你现在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爸爸只是想在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我已成年了，不需要你的抚养。”
“是爸爸这些年对不起你，你不能因为这样就不认我。”
苏冉看着他着急相认的样子，内心升起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感觉，要和他相认吗？至少现在还不想，许多事情她还没弄清楚。
“我妈呢？她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她嫌日子过得太苦，就离开了，大概是和其他男人跑了吧。”
听着他嘴里说的出，苏冉一颗心很是难受，抿紧了嘴角，毕竟她是被抛弃的那个，现在她也是做母亲的人，即便在叶家日子过得苦，时常受委屈，不被待见，她也没想过要把自己孩子丢下，哪舍得啊。
大概她的母亲也是一个自私的人，和她的父亲一样，才会做出这种事情。
“后来你们就没在联系？”
“嗯，她走的干净利落，我也找不到人，后来没多久出事了，就进去了。”
“在里面蹲了几年？”
“四五年吧。”
四五年，那个时候她才几岁吧，正是盼望着父母回来的年纪，只是一年年累积着失望，后来便不再期待。
“既然这么多年都没回去，今年为何回去？”
苏父低垂着头，别开了她犀利的视线：“大概是年纪大了，即便是没有脸面，也想回去家乡看看。”
“你去看了爷爷？”
“嗯，把坟头铲了铲，栽了几棵树。”
苏冉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依旧不平静，至少现在还无法原谅他。
“你走吧。”
苏父一惊，立马拦住她：“你是不是嫌弃我现在的样子，不愿和我相认？”
“你想多了，我只是还接受不了，毕竟我一直以为父母都去世了。”
“现在爸爸不是来找你了。”
“你先回去吧，我们以后再说。”
苏父不肯让她现在走，执着的要相认，苏冉直接甩开他的手，杏眼瞪大，目光犀利：“你以后别在来小区门口，你把联系方式给我，我会在联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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