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府。
赵知府终究没带赵浦去看郎中。
叫人抬着赵浦送回家后，便离去了。
赵浦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静悄悄的。
“唔……来人啊。”
他喊了一声。
“少爷醒了？”香巧进来，端着个水盆。
“嗯。”赵浦还没有完全清醒，迷迷糊糊的点头。
“少爷可别乱动了，这人刚清醒过来，闷闷的，要是动了，就不舒服了。”香巧麻利的放下手里的东西，拿了帕子沾了水，拧了几下，就搭在了赵浦头上。
“行。”赵浦也就不动弹了，任着香巧伺候他。
“少爷也要爱惜着身子，往日里，玩玩闹闹的也就罢了……怎的今日……”香巧伸手摸了一把赵浦的领子，干涸的血迹已经发黑了。
“……无事。”赵浦反握住她的手。
香巧一愣，犹豫了一下，还是抽回了手。
“我去通知夫人，少爷好好休息着。”
说罢，迅速的退了出去。
“……好。”待到香巧离开，赵浦才开口。
他并不是很明白父亲交代他做这些事的意义。
但他也察觉到了。
父亲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疼爱自己……
赵浦天生有点傻，他自己知道。
父亲上任的时候，他两岁。
刚到益州郡，父亲忙，母亲照顾着父亲，竟也顾不得他。
记忆中就有一个小哥哥和自己玩过，具体多久？不太记得了，可能是一年，可能是两年。
后来那个小哥哥就教自己画大字，读一些简单的书本。
可他怎么学都学不会，小哥哥一如既往的耐心，但父亲看他的眼神，变得越发的陌生。
赵浦躺在床上，头还有些晕。
他静静的回忆着。
如果说，往日里只有一分疑惑，今日，就有十分。
可他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我不孝……吗？”他想着今日，那个面色阴沉的男子对他说的话。
“浦儿？娘的浦儿啊……！”
女子哀怨的哭泣打断了他的回忆，他勉强挪动了一下还有昏沉的脑袋，便见着他的母亲——知府夫人冉氏，抹着泪水进来了。
“娘……我无事。”
他咧开嘴，笑的不太好看。
“黑了心的……黑了心的啊！”冉氏没有回应赵浦的话，只一味的哭着。
“娘……是我不好，又去惹事了。”赵浦抬手，有些艰难的伸过去，握住冉氏的手。
“我的儿……那云氏到底怎么你了？”冉氏这才回过神，抹了眼泪，看着赵浦的眼神又是慈爱又是心疼。
“没有，云氏……只有一个老掌柜在，后来来了个女子……又来了个男子，说我不孝。”赵浦断断续续的说着。
实在是头晕的厉害。
冉氏摇头。
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若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得是问带出去的家仆。
只是这些家仆，为了赵知府的面子……都带去府衙打板子了。
能不能回来，还未可知。
“浦儿最孝顺了，真的没人对你动手？”冉氏摸了摸赵浦的额头。
“娘，真没有，谁敢打我。”赵浦又笑了。
“……黑了心啊…………”冉氏长叹一声。“罢了，近些日子，不要出门了，好好在家歇着，我叫兰先生来，给你瞧瞧。”
兰先生是住在知府府上的郎中。
“嗯，好，都听娘的。”赵浦没在说话，只闭上了眼。
与此同时，东南角的院子里。
“哥哥可真是聪明呢。”赵知府的侧室应氏，伏在赵知府的怀里，娇娇的笑着。“只不过，哥哥当真不用去看看大少爷？”
“看什么，死不了的。”赵知府哪里还有先前在食坊里，见到吐血晕厥的赵浦时，那担忧焦急的脸色？
“好歹是你亲儿子，你这样，我可不敢给你生孩子。”应氏扭了扭，嗔怪的拍了一下赵知府，却被赵知府一把揽住。
“哎，你生的，和那蠢婆子生的，能一样吗？”他奸笑着，手就往应氏腰上去了。
应氏一把拍掉了他的手：“太太陪着你从寒门入仕，你这样说，我也寒心呢。”
嘴上是这样说的，面上却笑的娇俏。
“凭她什么，哪里比得上妹妹你，处处都好？”
“哼，哥哥惯会讨人笑的。”应氏转过身去。
“好了，浦儿虽蠢，到底有用。只是，要继承我，还得是你我的孩儿更好。”赵知府端起酒杯，笑着对应氏道。
“有用？有用叫人气的吐血抬回来？本来怎么说的？叫他说出云氏用低等食材以次充好，坏了云氏的名声，让那些有钱的人忌讳，就能减少他们的营生。结果呢？他啥也没说出来，白落个人憎狗厌的名声。”应氏数落道。
说罢还不解气，又继续道：“带出去的人还叫那些村夫打了，哥哥的脸都给丢尽了！”
赵知府没说话，但脸色也不好。
“这下好了，让那云氏免费请人吃包子，白赚一波名声。虽说哥哥平日里形象好着，不至于叫人诋毁了去，但到底是坏了事的呀！”
“行了，别说了。”赵知府面色不善。
他也知道，赵浦脑子傻，他说啥就是啥，但他也没想到，赵浦如此无用。
还有……云殊此人，本以为是个老实耿直的……
没想到，比他夫人孙氏，还难对付！
这么些年……把这样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儿，藏着掖着。
什么哑巴，什么性子极差……就连送进府的顾氏都被蒙在鼓里！
他们云氏一族，一开始利用他，占尽了好处！
当他想要进一步分食坊之利时，又各处推脱，分文不让。
这下还把嫡长女推了出来，不就是给他赵浩邦下马威吗？！
赵知府越想面色越暗，应氏也不敢多话，只乖乖的靠着他。
“罢了，今日就算是放过他们了。”他收起了思绪。
“这怎么行，白白让他们得利？得再想个法子才行。”应氏不服，直起身子。
赵知府看着应氏走来走去的思索，心里满意。
这不比那个蠢婆子好？应氏年轻，漂亮又聪明。
而冉氏……木头桩子似的，只会伺候他吃喝，生个儿子……是个半傻子！
赵知府哼了一声，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赵浩邦，自然是没有得不到的东西，若是有，那就让他消失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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