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很重。
嵌进白扇手上的，他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愣着干什么？！上！”
军队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众士兵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向白扇冲杀而去。
几十个士兵将白扇包围了起来。
白扇一只手抓着铁链，另一只手握着长剑与敌人厮杀。
铁链实在是耗费了他太多的力气，他渐渐体力不支，被敌人一枪捅穿了小腹。
“白扇！”
苏清清大喊一声，终于看向一旁白发苍苍的吴阿翁。
“阿翁，阿翁你放我下去，你放我下去好不好？我想找他，你让我去找他！”
吴阿翁一脸的为难。
“小姐，不能下去，下去之后必死无疑啊！”
“啊——”
城楼下，白扇终于忍不住大喊一声，几个人拿着长枪刺穿了他的肩胛骨。
白扇咬着牙，将铁链绑在了自己的身上。
因为城门太重，白扇绑铁链的时候还被铁链往后拉着退了几步。
小腹处的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白扇将铁链绑在小腹处，终于腾出双手来抵抗敌人。
但是他其实也没有多少力气了。
举着剑毫无章法地挥砍着，对战过程中，几个士兵又在他身上捅了两枪。
膝盖被狠狠地击打，白扇支撑不住，一只腿跪在了地上。
他用剑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但是还没等挣扎，几个人就将长枪架在一起，将他压了下去。
一个士兵一刀刺进了白扇的胸膛。
白扇瞳孔迅速收缩，一只手用剑撑着地，另一只手死死地抓着铁链。
就算没有力气了，也没有松开。
“白扇！”
苏清清再也忍不住，从高高的城楼上直接跳了下来。
她会轻功，但是并不是很精通，跳下来摔伤了腿。
苏清清毫不在意，一瘸一拐地向着白扇跑去。
“白扇！白扇！”
苏清清挥着伏月戟，将几个士兵击退，过程中，她的肩膀被刺伤，血流不止。
终于击杀了上前来的几个士兵，苏清清扑倒在了白扇面前。
此时的白扇，半跪在城门口，一只手用剑撑地，一只手抓着手上的铁链，背上还留着两支长枪。
那伤口已经刺穿了，彼时的白扇如同一个血人，浑身上下都是鲜红。
“白扇！白扇！你傻不傻，你傻不傻啊？”
苏清清想要说什么，她慌张地想去看白扇的伤口，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
白扇阻止了她的动作。
“苏清清，我来娶你了。”
他还是这样说，气息微弱，说完一句话需要费许多力气。
苏清清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好像只能哭，哭得狠了，止也止不住。
“你嫁不嫁？”
白扇这样问。
“不嫁！哪有这么草率嫁人的，你要明媒正娶，你要把我带回去见爹娘的……”
苏清清胡乱地说着，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白扇轻笑。
他的气息很微弱，也不敢乱动，只要一动，浑身上下如同剔骨般的疼痛。
“苏清清，我给你带了聘礼，在我怀里。”
苏清清哭着，却依言将手伸进他的怀里。
摸到那个东西的形状时，苏清清的动作稍稍一顿，随即哭得更大声了。
“白扇，你是不是有病啊！”
苏清清看着手里的拨浪鼓，声泪俱下。
他分明对她说过，不会赔她的！
他分明说过的，现在这样有算是什么？！
“白扇你就是个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苏清清哭着抵在白扇的肩膀上，哭得不能自已。
她还听到了白扇一声闷笑。
“嗯，所以你嫁不嫁？”
许久。
黄沙遍地，周围是呼啸的狂风和叫嚣着的敌军。
苏清清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只听见白扇问她。
“苏清清，你嫁不嫁？”
“嫁。”
苏清清声音很小，但是却十分坚定。
“白扇，我嫁。”
身前的男子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轻笑着说：“好，今世你委屈些，就嫁给我吧，若有来世，此身不为家国，只为清清。”
“好。”
苏清清声音很小，但是她知道，白扇听到了。
“苏清清，我有点困了。”
苏清清的眼睛怔了怔，随即阖上了眼：“困了就休息一会儿吧。”
“苏清清，如果我睡着了，你记得叫醒我啊。”
“好。”
苏清清抵在白扇的肩头，感受到他的呼吸渐渐消失。
她攥紧了拳头，却还是阖着眼睛，靠着他的肩头。
白扇死了。
万箭穿心。
死的时候依然是半跪在地上，一手持剑，一手握着锁链。
分都分不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
苏清清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先是将白扇的拨浪鼓放在自己的胸口，随即拿起了她的伏月戟。
“白将军，你慢些走啊。”
苏清清这样说。
你慢些走，等着我来寻你。
黄泉路冷，来世，你说要来寻我的。
伏月戟指着前方的千军万马。
少女身材娇弱，应该是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的。
但是现在，她却站在边塞，提起了长枪，一脸的冷漠。
“吴阿翁，为我鸣鼓！”
年迈得甚至已经提不动刀枪的老人闻言，强撑着站起身来，两只鼓槌奋力地敲响城楼上的战鼓。
“咚咚咚——”
庄严又寂寥。
苏清清目视前方，右腿在刚刚跳下城楼的时候折断了，但是她什么都没说，目光灼灼。
新的一批士兵冲着向她杀去。
她提着伏月戟，不曾后退分毫。
有剑刺穿她的肩膀，她毫无所觉，奋力拼杀着。
直到远处的一只箭矢刺穿了她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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