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无涯愣是没想到，陆晨会问的如此直白，甚至于他都无法直接回答，是个明眼人都知道圣宗错在何处，但这话从明无涯口中直接说出来，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先不说，明无涯身份如何，只要是说出问题如何，就算是把圣宗当初的计划，全部推翻。
深谙这一切的高明不由瞧了一眼掌教。
明无涯深吸一口气说道：“错在不该让元婴出手。”
“更不该让真为圣宗利好的人寒心。”
明无涯自认为自己说的很是不错，也算是切入到了陆晨真正的诉求。
可他没想到的是，陆晨却摇头说道：“大错特错，看来掌教还是不明白自己错在何处。”
这下包括明无殇在内的三人都愣住了。
扪心自问，明无殇觉得兄长已经做的很不错了，作为圣宗掌教他不惜放下身段，向陆晨认错，这放在其他宗门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局面。
毕竟，掌教就是掌教，错再多，他也还是掌教。
这问题是无从更改的，刚才那一瞬间，明无殇甚至都想放下隔阂，继续像往昔一样，一直待在圣宗。
明无涯不解看着陆晨说道：“那你倒是说说，圣宗错在何处，我又错在何处！”
他虽然态度不错，但其实心中已有杀意，陆晨表现的实在是过于张扬，让他也有点无法接受。
陆晨已然起身，他在房中不卑不亢地说道：“明无殇的命是命，圣宗其他弟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或许贡献有高有低，但生命却是相同的，圣宗错在视其他人的性命为草芥！”
明无涯心中怒气消散全无。
他现在完全相信高明所说之话，没有一点夸张的成分，陆晨果然不凡，他的认知还有敢于直截了当说出真相的决心，都让明无涯惊心不已。
这种人才是圣宗真正的中流砥柱。
众人惊叹思忖时，陆晨继续说道：“假如这次诛邪任务没有我，结局又当如何？”
“诛邪小队全军覆没，只因为明无殇一人觉醒体质？”
“如此圣宗，真的担得上玄阳界第一宗门吗？”
明无涯解释道：“你该知道天道有缺体质，颇为难得，而且无殇对宗门的意义，也跟其他人不一样！”
陆晨掷地有声的说：“可这不能成为，圣宗左右宗门弟子生命的理由！”
“我不在乎他意义如何，对每个人来说，自己的生命都是有意义的！”
“而这意义，不该是被别人赋予的，更不该是被圣宗赋予的！”
明无涯哑口无言，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自诩可以轻松杀掉陆晨，可同时，在他面前，自己又是不折不扣的失败者。
根本没有理由推翻陆晨的说辞。
直至此刻，陆晨还像是没满足般，继续说道：“以我拙见，这才是圣宗真正的错，才是你圣宗掌教真正的错。”
“错不在我，而在圣宗万人，你今日认错，他日还是会有圣宗弟子死于非命。”
“可他们绝不会像我一样有这么好的运气！”
明无涯点头称是，他今日真是长了见闻，在此之前，从没有人跟他这么说过。
现在，他终于能够理解，为什么明无殇能在陆晨的开导下觉醒体质，现在看来这并非是一场意外。
陆晨的确有这个实力做明无殇的指路明灯！
“你做的很好说的也很好，不过，有句话我还是想在现在说。”
“无殇的意义的确不凡，他们的牺牲也是有意义的！”
陆晨颔首，对明无涯这番说辞，他是认同的。
有的人的牺牲于莫名中充满价值，遗憾的是，没有人会记得他们。
只知道曾经死过无数人。
而这些有意义的牺牲，只是这无数人中的其中之一。
与世间死的千千万万的人，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
只是英雄路上，必要的牺牲，虽然承认，但并不代表就会接受。
“我知道你的意思。”
“但我并不会接受。”
陆晨的意思很简单，你的想法，以你的角度来看是正确，甚至放在主环境下也是正确的。
可是正确不代表就要承认。
不代表就要被千千万万人所接受。
这番说辞，听似全是歪理邪说，但又很正常。
明无涯不愧是能让明无殇成为玄阳界第一英雄的枭雄。
他的思维方式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有时，陆晨会觉得他是一代雄主，叱咤风云挥斥方遒。
有时他又可以因为一个人一件事而卑微到尘埃中。
这样能屈能伸又不失机敏和修炼天赋的人，能让圣宗莅临玄阳界之巅也就不奇怪了。
“是，你是可以不接受，但我却认同你所说的的一切。”
“请你相信我，这样做只是权宜之计，作为掌教，我不希望任何一个圣宗弟子，死在我面前。”
“等到那件事完成以后，我绝不会再如此！”
明无涯说完，郑重地鞠躬，好似不是圣宗掌教般。
陆晨叹气。
他相信明无涯现在也是纠结着的。
不过，这与他无关，以后圣宗也不会再做这种事。
整个宗门的覆灭，他是首当其冲的受害者，都是可怜人，没有必要咄咄逼人。
“陆晨，我想听一句准话，你现在还想留在圣宗吗？”明无涯道歉后问道。
陆晨扭头去看明无殇。
明无殇道：“陆晨师弟做决定，你说留便留，你说走，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陆晨点头，转身来到明无涯身边，不卑不亢地说：“掌教既然已经如此坚定，为何还要再多此一举？”
“这圣宗，我和明无殇走的了吗？”
明无涯愣了一下，旋即苦笑道：“你果然是个聪明的人，没错，你们的确不可能离开圣宗，我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他这个问题，等同于是把决定权交给陆晨，但是可选择的选项只有一个。
纵使是死，选项还是只有一个。
他这么问，只是想给陆晨和明无殇一个台阶而已。
“我们留下！”陆晨毫不犹疑直接说道。
明无涯终于放心，这件事虽然跌宕，但至少结果是好的。
可片刻以后，陆晨又说：“我愿意留下，并非是你的道歉打动了我，也不是畏惧圣宗强权。”
“而是我坚信，你想要做的事情，一定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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