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都要剑拔弩张了，荀珃却还有心思想：我这个便宜爹脸一板，大眼睛一瞪，看着挺骇人的，却原来只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今后在宫学的日子，怕不会太无聊了。
不轻不重吐字清晰道：“荀大人只邀本世子一人前往宫学，与陛下的旨意相悖，若是一不小心传扬了出去，怕是对大人多有不利吧。”
大靖皇帝的谕旨写得明明白白，是叫楚渊和荀珃二人一起前往宫学。楚渊清楚，荀珃也知道，荀江声身为宫学主管不可能不清楚。
况且，荀江声刚过不惑之年，远不到记忆力减退的年纪，绝不可能从宫学过来王府，这么短短一段路程，他就把谕旨上的内容给忘得一干二净。
他当着荀珃的面，却从始至终只字不提荀珃，分明就是故意为之。
在过往的一切水落石出之前，看在荀江声是荀珃生身父亲的情面上，楚渊始终对他礼遇有加。
甚至楚渊可以和荀珃一起，忍耐荀江声碍于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暂时不与荀珃骨肉相认。但是楚渊决不能容忍荀江声刻意对荀珃视而不见，冷酷淡漠的态度。
即便此前荀珃曾和他坦言，她现在只把荀江声当做即将在宫学给她授课的普通夫子，对荀江声的所作所为并不在意。楚渊还是不能容忍荀江声如此对待他的小珃。
“哦，是老夫大意了。”荀江声抬手指了指荀珃，十分不走心的说：“七日后，你跟着世子一起去宫学报道吧。”
“小珃有名字。”他是你的亲生骨肉，你不该这么对他。
荀江声全不在意，只“哦”了一声。
既是对荀珃的蔑视，又是对楚渊的挑衅。
楚渊是真的怒了，若不是荀珃在旁边及时拦着，怕是到了最后谁也不好收场。
荀珃一面为她那个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的便宜渣爹头疼，一面安抚稍不留神就要小宇宙爆发的楚渊，心里还抽空想着，“等我忙完了这遭，非得和揪住吃不了兜着走那个二货系统，面对面的坐下来，好好聊聊人生！”
“哥哥，你刚不是还说对我有信心的嘛，怎么这么快就反悔了啊。你要是这样我就真的生气了啊。”荀珃有节奏的捏着楚渊的手指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方式，无声的传递着讯息，“我和他之间的问题，就交由我自己来解决吧，信我一次。”
楚渊挺身而出为荀珃抱不平是一回事儿，宠着纵着荀珃给她相对的自由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孰轻孰重，楚渊还是分得清楚的。
楚渊回握住荀珃的手，不轻不重的捏了两下，复又放手。
这是他们之间特有的小暗号。
楚渊默许了荀珃的决定，叫她不必有所顾虑，只管按照自己的新衣放手去做。
荀珃就真的毫无后顾之忧，步履闲适的径直冲着荀江声走去，在荀江声恨不能吃人的眸光注视下，淡定自若的在他身前两步外站定，如有实质的眸光毫不示弱的狠狠瞪回去。
虽然身高将将到荀江声肩头，但是气势上荀珃一点也不落下风。
“月余前，宫门外，老夫子走上前来，说有几句话想和在下说，不想你我都恰好有事要忙，匆匆分别没能说成。”荀珃言笑晏晏，好像真的是一个晚辈，在向老前辈虚心求教。“今日，恰好老夫子和在下都有空，不妨老夫子说上一说，在下洗耳恭听。”
说什么呢？
说自己远远的瞧着他和故人十分相像？说自己看他十分合眼缘，想要收他做关门弟子？还是，说自己那一日在人前的失态？
不论哪一条，放在现在都不是荀江声愿意提及的。
荀珃就是故意的要往人心口上捅刀子，伤口上撒盐。
“不记得了。”荀江声吹胡子瞪眼睛，转过脸去不看荀珃。
荀珃也不生气，自言自语道：“福伯说得真没错，这人啊，年纪大了，就容易忘东忘西的。不过月余时间，就能把当日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真是可怜。听说记忆力减退是会遗传的。看来今后，我得乖乖听福伯的话，好好地补补脑子。即便真的遗传了什么记忆力减退的毛病，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犯病啊。”
荀珃自己声音一点也不小的嘀咕完，还煞有其事的喊凌悦，叫她抽空去王阿婆儿媳妇的坚果摊子上买些品相最好的核桃回来。
“你……”荀江声急行两步，食指径直怼到了荀珃眼前一指处，颤颤悠悠恨不能狠狠地戳上几下。
荀珃想：被自己亲儿子当众指桑骂槐说脑子有病，换成谁都得气炸了肺。若不是荀江声吃到骨子里的那股子文人的矜贵不允许，他现在肯定会像当街撒泼的悍妇那般不顾形象的对自己又打又骂了。
唉，怪得了谁呢？还不是他的偶像包袱太重了。
这人呐，要想让自己活得畅快点儿，还真不能太看重那些没什么用处浮华虚名。
荀珃按下了荀江声指向自己的手臂，十分善解人意的开口说：“原来老夫子把在下的名字也忘记啦。没关系，既然老夫子问到了在下头上，本着尊老爱幼的良好传统美德，在下就重新和老夫子说一次。”
“在下荀珃，姓荀，单名一个珃，楚郡人氏。随义兄初到京都，人生地不熟，今后入宫学求学，还请老夫子不吝赐教。”荀珃退后一步，正儿八经的向荀江声行了一个标准的揖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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