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外祖他究竟葬在哪里？”章摇追问。
王景行转头看着东面天际，悠悠道：“东海之地，六爷爷和六祖母同穴而眠。”
他没有看表妹，也没有解释为什么，只是想让她知道有这么一件事情。
章摇微怔，所以自己今日才能这般无阻的祭拜，因为那只是一个衣冠冢？
等到他们出了祖坟，上了马车回去之后，王景行示意银环好生照护她家姑娘，便抬脚去了宗祠。
王家宗祠是一座楼宇，里面供奉着王家历代先祖。
“族长，十七回来了。”他朝着宗祠外拄着拐杖的老者行礼。
老者颤颤巍巍的转头，觑了一眼他，“如何？”
“表妹已经祭拜过六爷爷的衣冠冢，只是听闻之后难免伤心，如今已经回了院子休息。”
王景行搀扶着族长坐到了树下藤椅上，欲起身的时候被族长枯瘦的手抓住手背，“十七，我族坚守多年的秘密，绝不可以泄露。”
“为了我琅琊王氏，也为了长风的后人，那件事情就永远的不要重见天日，记住了吗，啊？”
族长饱含着期许的话，让王景行不由自主的沉默以对，最终还是领命，“……十七谨记，族长放心。”
等王景行颀长的身影消息之后，那年迈的族长转头看着宗祠的方向，眼含着浑浊的泪，长叹一声，“罪人，我们都是罪人啊。”
章摇睡得很不安稳，自打知道了外祖父只有衣冠冢的时候，她更想知道曾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琴娘，你可有听到什么消息，为何外祖父即为天下第一富商，却落得一个无法魂归故里的下场？”章摇握着琴娘的手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在问琴娘，还是在扪心自问。
“姑娘的外祖父是个英雄，以一己之力将诸国商路串起，我大魏之所以繁荣，也是托你外祖父之故。”
“听说当年的百姓赞誉他是为‘儒商’，有儒家之风的商者，一生行善积德，做下的好事不计其数。”
章摇越听越觉得难受，她睁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琴娘，啜泣的说道：“都夸外祖父是个大善之人，可他在祖坟只有一个衣冠冢。”
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喷涌而出的悲伤，难受的哭诉，“究竟什么样的原因，让他无法落叶归根？”
自打今日见到坟冢，章摇就觉得心中悲凉难以抑制，外祖父膝下只有娘亲一女，而娘亲一生只生了自己一个。
世人都坚信血脉传承之道，可自己身为外祖父一脉唯一的后人，竟是孤苦无依，嫡亲长辈无缘见的一面，祭祀都只是一面衣冠冢。
她在这世上，永远都是一个人，上一辈子保不住自己的孩子，这一辈子保不住自己的娘亲。
“我此番前来，带了娘亲的画像，我想着让外祖父慕地下有知，见一见娘亲的模样，可是画像烧了，却只是在外祖父的衣冠冢前。”
“不是说外祖父母最为恩爱，不忍别离，为何不能死后同穴，共归琅琊故里？”
“不是说他们最喜欢江南，可为什么宁愿葬身东海，也不愿回家，我不信。”章摇很久没有这么失礼而无助的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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