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玉站起来，准备过去搀奶奶，又怕靠得太近一不小心真的会比人家高出半个头，一时卡在欲动不动的状态，有点尴尬。
所幸那阿姨是个人精，目光扫过两个姑娘，从外表判断出顾盼这个未成年是陪衬的，快走几步跑到刘小玉身边握住她的手。
“小玉吧？好多年没见，都成大姑娘了？”
回头对着顾明远说：“闺女怎么养的？怎么越长越像香港小姐了？”
此时港台文化输出十分给力，对于一个受港台电视剧熏陶的阿姨来说，“香港小姐”已经是广大妇女朋友对你外貌最大的认可及褒奖。
顾明远果然高兴，嘴上说道：“哪有那么夸张。”
但是已经把对刚刚看到这海归小伙子身高上产生的那么一点不快给抹掉了。
咱不能以貌取人不是，我们家老刘还瘸脚呢。
只要人好……
十个矮子九个富不是吗。
对着刘小玉道：“这是你惠英阿姨，你这么小的时候还抱过你，记得不？”
顾盼瞧了瞧顾明远比那个高度，比白小布还要矮。
如果白小布现在就不在自己家住了，你过两年问他还记得那天天和你一起站岗卖早点的阿福吗？
他估计都不一定记得。
更何况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阿姨。
这纯粹是瞎扯。
但是刘小玉却一副想起来了，我记得您这个和我特别投缘的阿姨。
红着脸，羞涩又不是亲热地叫：“惠英阿姨。”
“唉。”
两人站着执手相望，顾盼都尴尬了。
顾明月及时开口打断：“先坐下，别光站着聊啊。”
惠英才回神，一拍手道：“你说我，光顾着说。”
“快坐快坐。”
回头招呼那海归才俊：“非凡，过来坐。”
顾盼一口水差点没憋住，非凡，该不会姓梁吧？
众人坐定，顾明月首先登场：“非凡，这是我女儿刘小玉，这个是我侄女顾盼。”
“这位是惠英阿姨的外甥，刚刚从美国回来。”
“对了，他在做什么工作？”
这话问的是惠英，但是陈非凡抢着回答：“有好几家银行都给我offer了，我正考虑呢。”
边说，还边对着刘小玉笑了笑，就差直接来个wink了。
不知道这个年代的“海龟”是不是都这么油腻，咱也没见几个不是。
但是顾盼真的和这种人聊不来，咱一个农民，好好吃饭就行了。
此时的粤式茶楼还没有发展成后来的即点即做，一般都是不同的点心车，里面各种蒸笼，有专门的点心阿姨推着，一边走一边叫：“烧麦，虾饺叉烧包。”
另外一边的点心车叫着：“排骨凤爪猪红汤。”
此起彼落，遥相辉映。
刘奶奶对着走到她背后的点心车问道：“有没有油炸鬼？”
阿姨礼貌地道：“阿婆，我这个是蒸笼车，油炸鬼在餐包车呢。”
刘奶奶不管，固执地说：“我想吃油炸鬼。”
阿姨好耐性地道：“你要吃油炸鬼啊？等下我帮你送过来。”
“排骨凤爪猪红汤要不要啊？”
陈非凡耳听八方，从眉飞色舞的自我介绍中抬头，对着阿姨说：“阿姨，凤爪排骨牛百叶，都给我上一点。”
“刘小姐喜欢吃什么？”
刘小玉今天要奉行淑女政策，只抿嘴笑道：“我什么都吃。”
顾盼倒是不客气，叫了牛三星汤和虾饺。
这南苑不愧为当下最热门的食府，这道牛三星做得鲜味十足，配上爽脆的腌萝卜，顾盼吃得头都没抬。
刘小玉在桌下拽顾盼，悄悄地使眼色，快说你吃不完，让我帮忙吃一点。
顾盼没理理会她，把脆萝卜嚼得咯嘣脆。
相亲的时候就开始伪装自己，这日子还怎么过哦。
陈非凡吃了一轮东西，满嘴油花，对着刘小玉招呼：“刘小姐，你怎么不吃啊？”
小玉正想顺势开吃，陈非凡一拍脑门道：“你是不是在减肥，我身边很多白领的小姑娘也是这样，十分注重身材管理，一般吃个沙拉就饱了。”
小玉默默地缩回了要去拿筷子的手。
一天不吃，也不饿。
顾盼看得难受，默默替刘小玉多吃了两口。
“阿婆，你要的油炸鬼。”
蒸笼车的阿姨服务周到，亲自把油条送来了。
正在吃叉烧包的刘奶奶一脸蒙圈，对着众人问道：“你们谁要的油炸鬼？”
……
“没人要油炸鬼。你送错了吧。”
……
顾明月连忙道：“我要的，放下吧。”
刘奶奶吃起了油炸鬼。
吃不完，还分了一半给顾盼。
只是，等陈非凡纽约大街讲到华尔街的时候，刘奶奶又截住了蒸笼车的阿姨，问道：“有没有油炸鬼？”
……
顾盼手中的点心也不香了，这刘奶奶的情况，好像比之前严重了。
惠英阿姨也觉得不对劲，悄悄地问顾明月：“你家婆不是有什么问题吧？”
说着用手指了指脑袋。
惠英原先和顾明月在同一家百货公司上班，后来老公托关系把她弄进了市公安局，虽然只是个打扫卫生的阿姨，但是好歹也是编制，端的铁饭碗。
和顾明月虽然一直保持联系，但是远没有以前同一家单位的时候关系密切，自然对刘奶奶的情况不甚了解。
顾明月不以为意，叹气道：“人老了就这样，每年都去医院检查，啥事都没有。”
顾盼趁机对顾明月说：“姑姑，我学校有个同学的亲戚，听说也是这个情况。开始也没觉得是什么问题，后来换了个医院检查，说是换了认知障碍症。”
“什么是认知障碍症？”两位阿姨几乎异口同声地问，连刘奶奶也停住了筷子，一副好奇的模样。
顾盼觉得自己草率了，不应该当着刘奶奶的面说出来。
只说：“就是老人记忆力退化的一种表现，其实我也不懂。听说就是老爱忘事。最好能换个医院检查一下。”
刘奶奶低下头继续吃叉烧包，谁不忘事啊？
我儿媳刚回城的时候，还经常迷路呢，二十年前的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她都未必有我的好记性呢。
顾盼想打个哈哈过去，但是有人显然急不可耐地显摆。
“认知障碍症我知道啊。”梁非凡吞了个丸子，洋洋得意地道：“就是老人痴呆。”
“得了这病的人会记忆力快速衰退，很快连身边的人都不认识了。”
“还会逐渐失去自理能力……”
顾盼此刻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用个大叉烧包把这货的嘴巴堵上。
巴巴巴巴，就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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