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苍使臣离开，京城之前一直紧张的气氛也就消失无踪了。
沈念汐偶尔与卫朝均见上一面，聊一聊天，也有时间陪沈清宁一块消遣。
顺便空闲之中，为慕君染准备谢礼。
之前扶雪说的那句话，沈念汐尴尬一时候，后面因为其他的事，便完全抛诸脑后了。
沈清宁这些日子，总会去找沈念汐，今日她如往常那样准备出门的时候，柳氏身边的沉雪突然过来了。
“二小姐，姨娘请您过去一趟。”
沈清宁愣了片刻，便点头随她过去了。
自从上次沈琅警告过柳氏一次后，柳氏便没有再像以往那样总是把她拘在她的屋子，动不动责罚她。
今日倒是难得的她请她过去。
沈清宁进了屋，与坐在那里的柳氏无声的行了礼后，柳氏就挥手让其他人都退出去。
因为柳氏前科太多，映月实在是不放心，担心她再像以前那样动手，并没有立刻退出去。
柳氏看了她一眼，神色平淡：“我与她只是说些话，不会动手的。”
映月诧异于她竟然解释了，她还留着的话，那就是不敬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退了出去。
门一关上，映月就提起了一颗心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着。
沈清宁还是站在那里，她心中对刚刚柳氏的行为也是有些诧异，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人都走了，偌大的屋子里就只剩她们母子二人。
柳氏看着她的那张脸，平静地脸色终于变了，变得神色复杂，无从辨认。
她从软榻上下来，走到沈清宁的跟前，忽然伸出手牵起她的垂在身侧的手，在沈清宁诧异不解中带着她走到软榻上坐下。
沈清宁觉得柳氏今日很不对劲，她抿了抿唇，抬手朝她比划道：“姨娘叫我来有什么事？”
柳氏能看懂的她的手语，眸色越发的复杂，她没有出声，反而抬手，凑近她，为她摘下了双眼上覆着的白绫。
沈清宁察觉到她的动作，身体控制不住的一僵，随后怕她发现她的不对，又将身子给放松了下来。
白绫被摘下来，露出了她那双漂亮却双目无神的眼睛。
她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的在空气中颤了两下，显示了她的不安。
她不知道柳氏又要做什么花样来折磨她。
柳氏看出了她的情绪，心脏像被针刺的一样疼。
摘下白绫的她，五官与她记忆里的那个男人极为相似，唯独二者的不同之处便是，那个男人眉眼处的阴鸷与冰冷，她没有。
柳氏缓缓抬手，温柔的抚上她的脸，仔细的描摹着她的轮廓，心底的情绪复杂无比，仇恨、疼惜，愧疚、悔恨等等，这些情绪密密麻麻，相互交织成了一张巨网，将她困在其中，无处可逃。
她的面容渐渐变得有些扭曲，沈清宁看不见，却能够敏锐的察觉到她身上的气息变化，因为她突如其来的温柔与亲近而僵直绷紧的身体与神经，再次加重。
她抿紧了自己的唇，连呼吸也放的极轻。
这样诡异的氛围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沈清宁听见了她有些沙哑的嗓音在耳边响了起来：“你若不是他的孩子，不与他如此相似，该多好。”
沈清宁明白了，她想到了前几日的那个男人，那个辽苍使臣贺大人。
她心底的那个猜测再一次冒了出来，她抬手比划：“我是那个男人的孩子？”
柳氏神色一怔，“你……都知道了？”
这话，算是简介的承认了。
沈清宁心底没有了波动，平静地如一汪死水。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柳氏如此的厌恶她，折磨她。
一切的源头都只是因为她与那个男人相似，是那个男人的孩子。
所以，她母亲对那个男人的怨恨与憎恶全部都被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所以，我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沈清宁平静着一张脸，抬手比划着表达她的意思。
柳氏连忙摇头，神色痛苦，“不！不是！不是你！是他！是他！他才是最该死的！”
沈清宁对她的解释和答案已经不在意了，她现在就想知道柳氏把她叫过来想做什么。
“那您今日把我叫过来，又想做何？”
柳氏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泪水给打湿了，“我……我……我知道你恨我，怨我，是我的错，是我害你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沈清宁脸色毫无波动，是啊，都是她的错。
人人都说沈家的二小姐天生残疾，是个可怜人，生母对她看得如眼珠子似的。
可是谁又知道，她的眼疾哑疾从来就不是天生的！
而是被她生母用毒物故意造成的呢。
柳氏似哭似笑的捧着她的脸，说：“宁儿，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你好，我从不求你成龙成凤，如何聪慧伶俐，只是想让你一辈子平平安安的，你的身份，就是一张催命符，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也是被逼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你要体谅母亲，母亲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沈清宁想冷笑出声，却是一个字眼也发不出，最后连唇角也懒得扯了。
她就静静地听着柳氏说，没有任何反应。
柳氏见她像个木头一样，没有任何反应，她突然就笑了，松开手，“你恨我，你恨我，可你凭什么恨我呢？谁让你是他的种，我也是被逼的，你该恨他的！”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把我给打掉？为什么不在我刚出生的时候一把把我掐死呢？”沈清宁冷漠的比划着。
每个字眼都像最锋利的刀刃狠狠的插进她的心口，鲜血淋漓，痛苦万分。
柳氏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似乎真的精疲力竭了，整个人无力的瘫软了下去。
是啊，当初她为什么会生下她？
明明一开始的时候，她是想将她给流掉的。
沈清宁无神的双目看着虚空，抬手比划着冷酷的言语：“当初，你把我生下来，是不是还想借着我，让那个男人回来找你，带你离开？可是谁知道一日日的过去，那个人像忘记了你这个人，你的爱尽数转变为了恨。”
柳氏瞳孔猛然一缩，她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面色白的吓人。
随着她的最后一字落下，她好像又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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