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巨响，将守在外面的风余和扶雪二人给着实吓了一跳，还未来得及推门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了沈念汐的声音。
“无事，不用进来。”
扶雪紧握着的拳头才松开，只是一张脸绷的更紧了些。
浑身的冷气往外的散着，风余瞥了她一眼，眼底也是紧张着。
屋里，沈念汐冷淡淡的看着怔愣住像被点了穴位似的楚青云，细白的手指轻碰碰了酒坛子的外身，响起几声闷响。
楚青云怔愣恍惚的神色这才堪堪回神，感受到脸上的湿润，他抬手随意的抹了一把，沙哑着嗓子有些不可置信的道：“……你怎么在这儿？”
他是打心底觉得不真实，原本有些混沌的脑袋此刻清醒些，痛感更加清晰。
可他不敢有丝毫的眨眼皱眉，生怕他一个小动作，眼前人就不见了，
这样子的他，并未让沈念汐内心有任何的触动。她只是将打开的那瓶酒坛子再次往他的面前推了推，淡声道：“臣女自然没多大本事，能够进来这五皇子府，这个，五殿下等会儿去问问你身边伺候的风侍卫吧。”
“臣女一直以为五殿下只知道书画沉迷，没想到，酒量也如此的好，真的是让臣女大开了眼界。”
楚青云瞧见她的目光在那些散落的酒坛子身上扫视了一圈，心底骤然一提，整个人突然就都变得有些局促起来，
他立刻端坐直了身子，将手规矩的交叠的放在腿上，局促不安的揪着，“……我，我不喜欢喝酒的……这个……这只是意外。”
他抬眼悄悄的看向坐在那里的沈念汐，见她一念冷淡疏离，提着的心骤然间又跌落了回去，那双因不久前刚哭过的眼睛，泛着红，带着水光。
沈念汐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这副模样，触及到他骤然低落的情绪和那双泛红的眼，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恍然间想起了上一世。
夺嫡之争日益激烈，暗涌不断，她那时是五皇子妃，多少次险些被人害去了性命，每一次的受伤，他总会守在她身边，哭着说他自己不好。
那个时候她还曾想过，都说皇家薄情，没想到这五皇子倒是个心性纯善之人。
只是可惜后来……
沈念汐知道自己想多了，及时打住，她浓密的羽睫轻颤了两下，淡声的询问道：“皇上刚为五殿下您与家姐赐婚，家姐温柔，才貌双全，京中有多少男子爱慕与她。五殿下您喜好书画，家姐如此有才之人，与您相配，日后在一起，也有许多共同言语，说不得能成知己，您又缘何不欢？”
后面这些话，可是上一世楚青云将沈知婉纳入后宫之后，对她所说的，如今却只不过是颠倒了一番。
楚青云闻言，怔愣了一会儿，忙摇头摆手，“不不不，我不喜欢她！我喜欢……”你。
他仔细的看了眼沈念汐的神色，瞧见她冷淡的脸色，最后一个字被他无声的吞咽了回去。
他神色落寞，眉宇间覆笼着一层悲伤，他抿了抿唇，道：“宫宴上发生的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不喜欢她。”
嗓音沙哑的厉害，却是难掩盖底下的痛苦与悲伤。
沈念汐像是没听出来似的，神色依旧冷淡的不近人情，“那又如何呢？家姐的清誉依旧没了，您不喜欢她，不想娶她，可曾知道她以后该如何自处？”
她一双潋滟而又冷淡的不见一丝其他情绪的目光直直的看着他。
楚青云被她这话给问的顿时哑了声音，张了张嘴，想为自己说些什么，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沈念汐可是却并不将他的痛苦放在心上，他现在是因为要纳沈知婉为侧妃的事，而感到痛苦悲伤，对她愧疚，可那也仅限与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得到过她，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死了一次，才完全明白。
上一世，楚青云最后对沈知婉如此那般痴迷，怕也是如此。
如今一切改变，她瞧着楚青云的神色，似乎已经猜到了他与沈知婉往后的处景。
“赐婚的圣旨已经下了，还望五殿下您自己能够想明白。”沈念汐说罢，就缓缓起身，朝楚青云福身行了一礼，就转身往外走。
还没走两步，就被楚青云猛然叫住。
“沈念汐！”
她顿时停下脚步，这一声连明带姓的，让她恍然间想起了上一世她被废除后位时的光景。
沈念汐并未转身，只是扭过头，眉目冷淡的看了站在桌子旁边的楚青云的一眼，“五殿下还有何吩咐？”
她站的位置也是巧妙，整对雕花的门，外面的光穿透过雕花的门扉缝隙照进来，就正好打在她的身上，为她镀上一层薄晕，将她整个笼罩其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楚青云喝多了，脑子眼睛都不好使，只是觉得站在不过离他两步之遥的沈念汐，好似与他隔了千山万水，蒙着一层雾霾，让人看不清，也抓不住。
他心底没由来的慌乱的厉害，语气有些急促，“你是不是真的想我纳她为侧妃？”
话落，他就瞧见沈念汐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他听见她冷淡疏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是。”
简短而有力的一个字，却是比任何锋利的刀扎起来还要让人痛彻心扉。
沈念汐说完，就没有再看他，利落的转身离开。
楚青云眼睁睁的看着她毫无留念的转身离开，打开那扇紧闭的房门。
他心底的慌乱越来越浓烈，他觉得她这一走，好像有什么东西就彻底的断了。
门口的光特别的亮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太刺目的缘故，楚青云一双眼睛泪水肆意的往下淌。
待那扇门再次关上后，阻隔了刺目的光线，也好像隔断了其他的东西。
也让楚青云浑身的力气尽数消散，整个人瘫软无力的滑坐地。
他将脸埋进双手之中，肩膀颤抖的厉害，声声细碎的呜咽从那手掌的缝隙之间溢出来，在寂静无声的屋子里回响。
悲伤与痛苦在这一刻尽数倾泄，将其淹没其中，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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