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庞，浮漾着尚未来得及收起的明灿笑意。曾几何时，她对着自己时，也如这般。
何其锥心。
于李凝月而言，那些记忆远得如同是上一世的事，又近得仿佛就在昨日。被她深刻铭记的点点滴滴，皆数蛰伏于心，不管如何压制，都如藤蔓般纠缠着她。
当心底的脆弱浮上眼底，李凝月转身离去。
“凝月。”
一只手，却在此时拉住了她。
“先别走，我有话和你说。”
李凝月想要将手甩开，她欲张口，与她道，放手。可手与腿却重逾千钧，甩不开，走不动。张了张嘴，也说不出口。
她很清楚，这恐怕是她们今生最后一回见了。
楚汐瑶目光落在程涟笙的手上，眉心微微蹙起，不过瞬息，她便恢复了平静，望向程涟笙，轻声道：“我在殿中等你。”
程涟笙这才松开拉住李凝月的手，同时也放开楚汐瑶的，望向她点点头：“嗯，好。”
楚汐瑶抿出一丝笑意，转身回殿。
兰博早已被眼前的场面吓得三魂七魄不齐，见楚汐瑶往回走，便麻利地跟了上去，一刻不敢多留。
二人一去，四周即变得格外安静，连空气都仿佛在此刻骤然凝固。
“凝月，谢谢你。”程涟笙隔了好一会才说。
李凝月一动不动，浓密的睫羽敛着，在眼底投下一片黯然的阴影。
“我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也没有办法给你写信。但是请你相信，我可以看到你。”
“你要保重身体，要好好用膳，好好睡觉，要用乌先生的方子把体寒治好。”
“我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但是我会带着你的真气，好好活着，尽可能长命百岁。”
“所以，你也要好好的。”
殿外昏黄的光线下，李凝月的双肩微微发颤。程涟笙看着她的背影，眼眶也红了，她长长地吸了口气，声音沙哑：“凝月，我不会忘记你。”
李凝月实在无法再支撑下去，冰冷的容色瞬时扭曲，泪水如流水般自眼眶滚落。不过一会，便有温热的指尖贴上脸颊，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她抬眸望去，正对上那双黝黑明亮的眸。
那双眼中涟漪波动，有一丝格外温柔的亮光在内中闪耀，映照着她的脸庞，李凝月仿佛看到了掩在心疼之外某种更深的情绪。
但她泪眼朦胧，瞧不分明，只片刻，那情绪便消失在眼底。
随后，她落入一个怀抱中，那怀抱有她熟悉的气息。
这一刻，她们无比接近，却又无比遥远。
她靠在她怀里，哭得毫无尊严。
一阵夜风吹来，温柔地拂过幽暗灯光下两名女子的衣摆，留下淡淡的桂花香气。
今日之后，至此以后，她们不会再相见。
·
程涟笙回到殿中时，眼中的泪光已全部退去。
楚汐瑶正觑着那因没电而黑了屏的手机出神，闻脚步声靠拢，便将手机放下了。
程涟笙悄悄走上前去，探头一看，好奇道：“你在做什么？”
楚汐瑶转身，看了看她，缓缓地道：“自是在等你。”
程涟笙乖巧地笑了笑，顺势执起她的手：“我好了。”
楚汐瑶不语，只安静地凝视着她。半晌，她抬起了手，程涟笙倾身，让她抚摸自己的脸庞。
她的手不论一年四季都是冰凉，可程涟笙却觉无比安心，她抬手覆上楚汐瑶的手，以脸颊蹭了蹭她的手心，笑道：“虽然皮包骨，但还是很好摸，对吗？”
楚汐瑶与她对视着，轻轻点了下头，问道：“哭过了？”
程涟笙怔了一下，点点头，将她揽入怀中，声音有些虚弱，带着叹息：“我们走吧，乌先生还在等我们呢。”
怀抱的香气，湿润的肩头。
楚汐瑶阖了阖眸，抬手环住她的腰肢，轻声应道：“嗯。”
日子还长。
这笔帐，来日再慢慢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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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到这里为止，正文算是完结了。大家应该看得出来有很多伏笔还没有解释，不要急，番外全都会说清楚的。
进入番外后，两日一更，因为作者没有存稿了，希望大家能够理解。
三姐的话，也无需太过担心，她的结局至少对她来说，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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