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琰记得李毓祯的剑,太阿泛着锋利的光。
她说:
“萧悦之,你知道剑修何以为剑修?”
——不是刀修枪修,不是任何兵器!
“只是剑,只能是剑!”
萧琰想了想说:因为……剑直?
她记得李毓祯的眼睛像剑一样明亮,又像剑一样锋利。她说:
“刀有弯刀,但剑永远是直的!剑修只有勇进,没有退避!”
“枪直,但长;剑短,而险。剑修,是迎险而进!”
“萧悦之,剑道就是勇而险!”
“心手胆气一体,无畏无惧,方可持剑!”
“萧悦之,你的道心可在?”
“大道无涯,人生无常,悲欢离合皆会度,你可会退?你可会畏惧?”
萧琰说:
我在!我的心在!
不惧!大道虽远,我不惧它远;大道虽险,我不惧它险!千难万险,迎而上之!击而进之!
对!击而进之!
……然后呢?
然后呢?
……
……
萧琰记起来了。
她对李毓祯说:我的刀也是直刀!
她的道也一直是在险境中历进!
她想起了乌古斯北原的惊险逃亡,想起了潞王李良玉出手时的生死一击,想起了和慕容绝在围追堵杀下杀上雪峰,勇击先天,跳悬崖伏江千里,她想起了在极北海数次挑战极限的濒危……
萧琰说她要去克里特,要在险境中勇进!
迎而上之!
击而进之!
在生死危境中破情障!
萧琰心中燃烧着火焰,不畏惧一切。
但她要先去道门,和沈清猗道别。
对,她要先去神农山!先回元合庭!
和清猗道别,告诉她:信我。等我。
我一定会回来。
……
她和师伯师叔告别,和李昭华告别,回了琅玕殿,换了出行的窄袖衫,提了衣箱,连夜出东宫,持着李毓祯给的令牌开启了已经关闭的城门,往南方疾驰而去。
夜色中,她向着广袤起伏如卧龙一般的秦岭驰去。
越过秦岭,就是荆湖北道。
……
萧琰记起来了,全起来了。
夜风从她耳边呼啸而过,她的神智磅礴又清醒。
她像利箭一般在密林中穿射着,感觉胸膛中还燃烧着烈酒的火焰。
这感觉奇特又瑰丽,好像生命明烈的燃烧……
她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炽烈过。
心脏好像就在岩浆中滚动。
她想起了和沈清猗欢好时也像生命在燃烧……但那不一样,那是燃烧又轻飘的,好像火烧云漫卷天空,燃烧出绮丽绚烂,身子却是轻飘的落在云端,让人绽放又神魂荡扬。
但现在,她觉得自己是一柄刀,一柄燃烧的刀。
炽烈而锋利。
那炽烈燃烧得身边呼啸的夜风都是烈烈的。
又斩裂了这夜风,让它们不敢迎面而来。
谁敢阻挡她的前路,谁就会被这烈刀劈为灰烬!
……
突然间——
她前面的路裂了。
不是路面裂了,而是她奔掠往前的半空突然裂了……
裂出了一道缝。
一道黑色的,虚空的缝。
……
那道缝是一个旋转的光圈,就好像是梭鱼出水时,水面破开的水圈。
萧琰的眼睛遽然一缩。
她以前没有见过,但也听过,看过。
这个看,是从书上看。
这个听,是听夫子萧迟说过,听阁主大师伯说过,听熊三师叔说过,听花师叔说过。
那是……神符箭!
这一箭可能是在十几里以外射出,而在箭射出的那一刹,就是射入了虚空,从虚空隧道瞬移而至。
这是由炼器大宗师炼的箭,先天神符师刻的纹,就算在上古,也是位在法器、宝器之上的道器,能一箭杀先天的道器。前控鹤府令李祉就是死在神符箭下,而箭余威不灭,梵音寺度字辈先天度恶大师付出重伤代价,才将那枝神符箭毁灭。而另一枝射向昭华的神符箭也是以澹台师叔和花师叔付出重伤的代价才接下。
而她还只是洞真境大圆满,就算真正的实力洞真境大圆满强了很多倍,但是,她能跟李先生比吗?能跟度恶大师比吗?能跟熊三师叔和花师叔的合力比吗?
萧琰知道,她不能。
但那条虚空隧道还没有出现……
因为当她真的看见时,那枝箭必定已经贯穿她的心口——眼睛看见时已经经过了星月光辉的散射和反光过程,这个速度不会比箭快。所以,她是以神识感知……
她的神识比起别人优势的,就是至为纯净,这让她对道则的映射有种天生的灵敏,就好像是透过无色玻璃看屋外,当射过来一枝箭时,屋中其他人因为视线阻隔没有看见,而她已经看见了。
她提前“看到”了那道箭的虚空箭道。
这是面临极致危险时直觉对危险的清晰化,换句话讲,是她神识纯净而映射出的预判。
萧琰这个时候只做了一个动作。
不,是一个念头。
动作再快,也比不上闪念的速度。
她只需要一个念头。
当她念头闪过时……
她的左手腕流转出一线光华。
那光华出现在衣袖中,像笼着只萤火虫般,并不是很亮。
但这道轻微的光华映亮了突然出现的一个黑色的洞,一道幽邃的黑箭穿过萧琰立的地方……
但箭贯穿的地方,已经空无人影。
只有风,还有树。
那道细小的黑洞周围此时才出现空气漩涡,这是箭破出虚空时形成的湍流,但箭的速度太快,往往当湍流出现时,箭已经摧毁了目标。
然而现在,这里是一片空。
当箭从虚空隧道射出时,就失去了它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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