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琰打断她,“里面住的是哪位?”
“是辽东慕容氏嫡支长房的——”
萧琰一听到这里,就有不好的感觉了:别是慕容绝吧?
听安叶禧说完,她已经无语了。
——真是慕容绝!
哎,绝地风光,可不就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风光么?
不知道是谁安排的学舍,真是人才呀。
萧琰心里吭哧笑两声,转念又想起阿娘昨晚说的话,心里感觉又不好了。
慕容千山修的是绝情道……
应该,不会,与她有关……吧?
萧琰无意识的皱了下眉,问安叶禧,“慕容学长已经晋阶宗师了,不应该住在这里的学舍了,是没来及搬吧?”
安叶禧说着打听来的情况:“据慕容家那位从人说,慕容宗师应该在近期内不会搬。”
近期内……不会搬?
这种不太妙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萧琰愁了下眉。
她的直觉从来没有出错过。
但她只愁了一愁,也就放下了,换了廊阶下的木屐走到院中,一边漫步院子一边想道:管慕容千山做甚,她修她的绝情道,我修我的道,纵然有什么交集,水来土淹,山来山劈,心志不移,走自己的路就对了。
母亲说:遵循本心,勤拂拭,心净如初,志不惑。
她和李毓祯之间,不也是如此么?
她们彼此都选择了最难的方式,但只要经受住意志的磨砺,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就能明净如初,没有迷惑的坚定走下去。
——李毓祯要极情透情,然后破情。
——而她就要净心澈心,明王不动心。
萧琰立在院中央,仰头望着蓝色如洗的天空,只觉灵台也如同被水洗一般,恢复清净明澈。带着榆叶清香的风吹拂过脸颊,心中余留的那分郁结也如尘埃般被风吹去,又如雾气被天光照散,再无一丝阴霾。
她不由笑起来,眉宇朗阔,心胸旷达。
忽地神识进入灵台,发现莲瓣更加剔透,识海的水如清蓝天色一般,干净得没有一丝尘埃,神识的凝练竟似增加了一分。
萧琰心中一喜,这真是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呀。她不是禅祖做不到“明镜本无台”,但做到落尘埃勤拂拭,也能看清自己的本心,不会迷失了。
她微微一笑,又回头问安叶禧,南边的学舍住了谁。
安叶禧忽地觉得她神姿气度与方才又不同,就像这高天白云,旷阔洒逸,让人见了就生出阔朗,这样的郎君是她极喜欢的,不由带了笑道:“南边的学舍最远,距我们有四五里——哈哈,叫‘一襟怀春’!”她笑得打跌,“因为院里种了一株早梅,哈哈!……腊雪未尽梅早开,东风拂怀一襟春!——里面住的是一位郎君,英伟郎君哦!……哈哈!”
萧琰神情也古怪一下,想象了一下那场景,忍笑说道:“你怎知人家是‘英伟郎君’,见过真人了?”
安叶禧笑嘻嘻的,“真人不在学舍,我没见过。但听那从人说的,说他家郎君:身姿俊伟,六尺有九,威仪天成,气度自生,岳岳磊磊,卓立不群,英姿挺特,奇伟秀出——以下省略三百字。”她一脸端然,萧琰噗的喷笑。
安叶禧也绷不住笑哈哈道:“我差点以为他家郎君是天下第一奇伟男子了!——噢,忘了说,是出身彭城刘氏——似乎是丙姓后面的?我好像扫过一眼有印象,具体位次不记得了。”
因为安父一直打着主意要把女儿嫁给上面的士姓或者联姻重要官宦家庭,打从安叶禧容貌长开后,就被安父催逼着背熟了《士族谱》,省得以后应酬开罪上头哪位士姓都不知道。不过他们安氏也是有地位的,身为前安国王族,昭武九姓之一的安州安氏,也是有四五百年的家谱了,归入大唐后两百年来又一直不辍的努力,学习诗书礼仪考科举入士家、修家训立规矩做德礼表率、修路修桥修学堂不懈做仁善,还有好些弟子入了墨家的兼爱社,经过累积贡献一步步的升,三十年前已经晋阶到《士族谱》的丙姓中□□列了,对于安姓以后的士族当然不需要趋奉,只是注意安氏上面的。安叶禧心中有抵触背诵《士族谱》当然不会太经心,对于安姓之后也不会关注,最多就是同一页里瞄一眼,约摸这个彭城刘氏就是在安州安氏后面的。
萧琰眨了一下眼,笑道:“彭城刘氏呀——”
跟他们萧氏还真有点“渊源”。
“是西汉宗室的一支。当年汉高祖封异母弟刘交为楚王,定王都彭城,后来成为彭城郡,刘交的后人就以彭城为郡望,形成刘氏这一支。到西汉后期,这一支宗室就败落了,到东汉灭亡时,已经沦为庶族了……”
若说其他沦落的族氏,萧琰未必都清楚,但对彭城刘氏却是极清楚的,因为兰陵萧氏取代的南朝宋国,就是彭城刘氏建立的——刘氏在晋室南渡后以军功起家,平桓玄篡乱后就掌了军政大权,宋国公刘舆废晋恭帝,自立为帝,国号为宋。但不到六十年就被兰陵萧氏取代,立国为梁。
“哦这我知道!”
安叶禧兴奋举手,“南朝就是说你们南宋南梁二朝。”说着哎呀一声,“原来郎君与南舍的刘郎君有这等子‘渊源’呀。”又哎呀一声,“不过这也是宋厉帝作死太厉害呀,刘家这王朝不亡都没天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