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月下并肩走着。
走了一会,李毓祯吩咐随行的侍卫侍女,“你们先回。”
六人恭声应了,行礼先去。
李毓祯在月下慢悠悠的走着。
萧琰沉默的走在她身边。
两人都没说话。
静静的走了一段路,萧琰原先还警戒着李毓祯对她突抱、突亲这类突袭行动,却见她只是不言不语的走着,心里奇怪却也松了口气。
经过一处假山,李毓祯忽然问她,“你如何谢我?”
萧琰知道她说的是踏歌助她领悟之事,心中微紧,想了想道:“你有什么需要我帮的?”
李毓祯笑了笑,“我不需要你帮我什么。”停了步子,转身走近她,眸子在月下漾着光,如春水涟波,声音含情、柔软,“悦之,你亲我。”
她要萧琰主动亲她。
萧琰想都没想就拒绝,“不。”身子往后退,便被李毓祯伸手抱住了腰肢。
“悦之。”李毓祯明亮的眼眸看着她。
萧琰看见了她眼中温柔深沉的情意,还有渴盼的祈望。
她心中一顿,忽然觉得好难过,一股酸涩直冲上她鼻子,进了她眼。
她垂下眼眸,敛去那股酸涩带来的湿意。
这是一种无法回应,也不能回应的痛苦。
爱上的那一个,因相思辗转,求而不得痛苦。
被爱上的那一个,又何尝不痛苦?
这种“磨心”真的很让人难过。
萧琰抬了眼,眸中还有未能完全敛去的湿意,将眼睛润得更加明亮,声音轻却坚定,“我不会爱你。”她的声音清晰说道,一如她始终清晰明了的内心,“昭华,我的心意始终不变。你要明心,回到大道。”
她不会给李毓祯留下丝毫期望,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不给对方留下幻想余地,才是正确的。
李毓祯的眼神变得幽冷如渊,声音也如深渊中的碎冰,“你喜欢上慕容优了?”
萧琰眼睛一睁,被噎着了,“这跟……慕容优有什么关系?”说着她俩的事呢,怎么扯上慕容优了?
李毓祯看她的表情和眼神却都是“你喜新厌旧变心”了。
萧琰顿觉心塞,心中的怅痛被神来之笔戳得无力,“真不是,你扯哪去了。”还有,她算哪门子的“喜新厌旧,变心”啊?
李毓祯双手松了她腰,冷冷看她,哼一声,转身走了。
留下萧琰呆呆的立在月下。
喂喂喂,回来啊,咱们说清楚啊!
……
萧琰一脸纠结回了玉照院。
李翊浵穿着寝衣斜倚在闲息榻上看书,待女儿沐浴换了寝衣,才回到寝卧,母女俩仍同寝一榻。
李翊浵伸手揽了她,伸指抚她蹙着的眉毛,柔声笑道:“怎么了,我的悦悦愁眉苦脸的?这可不悦悦了。”
萧琰勉强一笑,将送李毓祯的事说了,语气表情都很无奈,“怎么就扯到慕容优了?我今晚才第一次见她,有好感,喜欢,顺眼,但哪里就扯到爱上呢?我不爱她,又不是因为慕容优。”她蹙着眉毛泛忧心,若让李毓祯嫉恨上了慕容优,那不是平白给她扯了仇恨吗?那可真对不起这个新交的朋友了。
李翊浵摸着她头,低柔的声音一笑,“宝树不爱昭华,是对她不爱,还是不能爱?”
萧琰拢眉,“这有区别吗?”
李翊浵轻柔一笑,“当然有区别了。不爱,是生不出爱意,无论如何都生不出心动的感觉。不能爱,是因为其他因素,阻绝了爱意的产生。宝树对昭华,是哪一种呢?”
萧琰认真想了一会,叹气道:“我不知道。但目前为止,我没对她生出心动的爱意。”
只是她也无法确定——到底是她对李毓祯完全不动心?还是因为最开始就是戒备的,根本就不会往动情那方面去,知道李毓祯的感情后,也十分冷静理智的知道两人不相爱才是正确的,所以心志坚定的断绝了对她生出爱意的可能?
“既然知道不正确,为何要去做?”萧琰茫然,不是对自己茫然,而是对李毓祯做这种决断的茫然。
既然知道不应该在一起,又何必要陷入情网,将双方都拖入到深渊呢?萧琰觉得这是不负责任的爱情,就好像明明知道是颗苦果子,还要去吃它,这不找罪受么。
萧琰觉得,“动情,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只要遇对了那个人,一笑一念,可能就促成一段情缘。但不易的是钟情,情之所至,生之所达。
“阿娘,我若爱上一人,必是一生一世,生命有多长,感情就有多久多远,直至我生命的终结。
“但我和昭华不能,我没法爱她一生,终究是要断的,又何必开始?
“这就不是正确的路。昭华怎么就不明白呢?”
萧琰蹙着眉头,心中怅然。
“宝树呀。”
李翊浵抬手轻抚着女儿头发,心底轻叹有些无语,女儿对待感情——太冷静,有条理了。
冷静,有条理,这是好事。
但用之于情上,就很难生情。
因为她对动情、生爱,会很理智的做分析,如果按她的逻辑推理出前路的尽头是悬崖,她不会去走,因为这是错误的路。
李翊浵心里轻叹,哑然失笑:宝树呀,爱情不是几何,也不是做算学题。
但她没对女儿说这句话,只是温柔的抚着女儿的头发。
情之一字,不是说出来的。动心的时候就动心了,不是应该不应该。宝树对昭华,未必就没有动心,这是由欣赏、吸引、喜欢对方的气息,自然而然生出的好感、愿意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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