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知道自己错怪了庚辰，却没有为此而道歉的意思，冷哼一声，问：“就算是这样，为什么不买几匹妖兽代步？这样走得更快，他这个样子的，能赶二十天的路吗？”
庚辰露出忍耐的神情，叶凝海嘴角略向下一些，眼帘垂下去，显然是被提及了伤心的事，洪水不懂察言观色，直眉楞眼道：“怎么不吭声？这个怎么解释？”
“家主得罪了乌金城主，他下令中天之域所有妖兽行禁止向叶氏商行售卖任何妖兽，不仅如此，他还放出话来，只要见家主接近妖兽一次，就……杀叶家一人。”庚辰咬牙说道。
江云不认识乌金城主，但洪水显然认得，不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问道：“乌金城主怎么会如此针对一个凡人？你莫不是骗我！”
不是洪水说话太不客气，而是这件事情本身就很不可思议，乌金城背靠整个玄界最大的驭兽仙门灵其宗，以高超的驭兽手段闻名天下五域，主要势力在中天之域和南域，尤其是中天之域，乌金城徽几乎挂在所有的妖兽行门口，乌金城主本人更是一位六百岁的分神修士，当年惊才绝艳的人物，脾气绝称不上软，一个凡人得罪了他，怎么可能只是口头上的警告？
叶凝海的眼神微微有些发冷，脸上总带着的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也消失了，江云看着他，莫名从心里产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
很快叶凝海就收起了所有的情绪，捂着手帕咳嗽了好几声，轻声道：“不必……咳咳，多说。”
洪水满肚子的好奇，叶凝海却不看他了，微微垂着眼帘对江云点了一下头，就放下了马车帘，洪水有些悻悻，没一会儿又蹭到江云身边来了，拉拉她的袖角，小声地说道：“云哥，你知道乌金城主是什么人吗？”
江云沉默着摇头，洪水立刻就兴奋起来了，拉着她大谈特谈了一通乌金城主从前的风光，如今的威望，江云听得认真，有时还会跟着点点头。
庚辰却是受不了了，听着马车外传来的嘈杂声，握着剑的手几乎都在发抖，叶凝海擦了擦嘴边的血迹，轻声说道：“没什么……好在意的。”
庚辰握紧了剑，咬牙应了一声。
一路无话，行至半途，期间洪水不信邪地去妖兽行问了一回，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很是不可思议，并且对叶凝海和乌金城主之间发生过的事情十二万分好奇，说实话，如果乌金城主是个女人，这件事要解释起来就很合逻辑了，因爱生恨立下威胁，但又心疼情郎，连放狠话都舍不得放太狠的，只让他一辈子坐不了妖兽，这简直都不能算是威胁。
洪水一路瞎琢磨，到第九天清早突然一拍大腿，拉住下车给家主打水的庚辰，遮遮掩掩偷偷摸摸地问他：“那个姓叶的……他是乌金城主的儿子吧？”
庚辰愣在了原地，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洪水，洪水顿时得意了，他觉得自己猜对了。
“嘿！我一猜就是，这世上只有当师父的跟当老子的才会不介意被得罪呢，那姓叶的不会是不肯好好修炼，惹得乌金城主生气，把他赶出来的吧？这就对上了！”
庚辰忍无可忍，手里的盆一把摔在地上，溅起的水花尚未落下，一把清光长剑仓啷出鞘，直逼洪水那张惹祸的嘴，他反应也快，脚底下凝气遁影，连连闪避，口中还道：“好好的急什么呀？被我说中了也用不着这样吧！来真的？”
庚辰的剑本是道家剑，一招一式中正平和，不显杀机，却被怒意激发成了另外一幅模样，招招式式里透着磅礴如雷雨的戾气，繁而不乱，急而不杂，江云远远地看着，手中的刀甚至控制不住微微比划起来，眼睛里全然倒映出庚辰使剑时的身影。
“青锋剑诀……本是一流的剑法，咳咳……是因后继无人，沦落至此，咳咳咳……”叶凝海不知何时掀开了马车帘，和江云一样看着繁急剑雨中的青年庚辰。
江云没有回头，语气异常冷硬，“世道本就是这样，不管是好是坏，都有折戟沉沙之日。”
叶凝海轻声道：“但无论……咳咳，埋在地底的……日子，有多难捱，咳咳咳，真正的珍宝总会……重见天光。”
江云握紧了手里的刀柄，目光沉沉地看着洪水暗器尽出，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游刃有余，如同真正的鬼影一般将沉浸在怒意里的庚辰轻松击败，抿了抿唇，她冷冷地说道：“公理正道，妄言而已，成者为王，败者寇。”
叶凝海不再开口，他微微抬起头看向马车外的天空，清晨的微风打着细卷，微冷的阳光照在他死人一样苍白的脸上，冷进了骨子里，过了许久，江云好像听见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又像是风击打树叶时发出的轻响。
庚辰眼睛通红地瞪着洪水，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山猫，样子有点渗人，洪水虽然赢了他，也折腾得够呛，他按着庚辰，一边喘气一边问道：“怎么了？到底发什么疯啊？我要是哪说错了你跟我说，哪有你这样说动手就动手的！”
庚辰别过脸，不说话，江云走过去，用刀柄把骑在庚辰身上的洪水戳开，洪水不怕庚辰，但对着江云就没那么傲气了，他咧了咧嘴，辩解，“云哥，可不是我欺负他，我们刚才聊得好好的，他突然就朝我拔剑，根本没留手，你看我这衣服给他刺的，要不是避刃术使得快，我非得被他捅一个对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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