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这样的举止倒让元淮的手松了松,他注目着想要看清此时长明脸上的神情。
“你想娶我。”
长明终是说话了,而那语气浅淡却又笃定的四字却让元淮顿时心神大慌。
他怎的都想不到长明居然会对他说出这番话来。
元淮整个人身体都震了一下,他怔然地微张了张了口,字眼却全卡在嗓子口说不出来。
他从床榻上踉跄着下来,连布鞋都来不及穿,匆匆去点上了蜡烛。
长明已坐在了床榻上,皎皎白袍之人的那双染着微烛之火的金瞳通透得似乎掺不进这世间万千杂思,更无可知晓人间情爱是为何物。然而就是这个人,刚才却轻巧地说出了那番话来。
元淮都觉着自己是否是幻听了。
“我虽是妖,但我并非……”长明的话语顿了顿,“什么都不知。”
元淮举着烛台的手微颤了颤,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翻涌着怎样复杂的心绪了。他的确存着长明不谙世俗的心思,这些月来的朝夕相处,同榻而眠,绝非是可以用君子友人之交可搪塞解释的。如此久的时日来他对长明无意有意的过分亲昵之举,颇有得寸进尺之意,被长明如今这么坦然地揭露出来,让元淮难免有几分心虚羞赧,又有几分被戳破心思的期许之意。
“元淮,我是妖,你不该将心思尽然放在我的身上。”
人妖殊途。
不管是妖,还是人,即便是长明都明了这一点,偏生元淮却不懂。
但又有何不懂,元淮心想自己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哪还会在意这些。
更何况,不管是长明,还是玄生,元淮的心始终都落在这个人身上,从未变过。
“那长明,你是怎的想的?”
元淮不知为何心却定了下来,他走近长明,将烛台放在床榻边的木凳之上。
昏暗之中长明的脸被烛光耀得明亮而又清晰起来,那是元淮心思念想的面容,他的千缕神思万般心绪都完全被牵引在这一人之身上。
而长明的眼神里依旧看不出情感来,他只是定定地注视着元淮,没有说话。
元淮此时也明了,长明对他的心念并没有什么想法。
只不过元淮对他好,他便应着而已,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但是元淮想要更多。
他一直都是这样,不知足地想要将这个人锢于身侧,眼中只容得下他的身影。
“长明,我兴许娶不了你。”元淮笑了,他和长明都居在这小村落中,世俗之下,不管怎样元淮在三井村也难以将长明以男子的身份明媒正娶了回来,“但若是你愿的话,自然是好的。”
虽恐怕会遇不少麻烦,口舌之争,世俗之纷,元淮的确是不想有任何阻碍再横亘在他与长明之间的。但若是长明当真愿意与他成亲的话,元淮又有何不愿的?
长明的眼帘微垂,眉头微微蹙起。
人与妖之间,哪有婚配嫁娶可言。
“长明。”
元淮轻声唤道,跨越九百年间的情念都好似融进这两个字间。
他的手指轻轻抚上长明的微凉的脸颊,那双摇曳着烛火的金瞳同样也映着他的面容。
即便这真的只是黄粱一梦,元淮也不愿再醒来。
“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这是元淮在诗经中最喜欢的一句话,而这句话,他也只想对长明一个人说。
长明的瞳仁微颤着,心神微动,他抬眼怔怔看向元淮,却感受到了唇上的触感。
元淮吻了他。
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翻涌的绪念,低头吻上了长明。他的手轻抚着长明的青丝,似是怕吓着了长明,吻得很轻,然而只是唇与唇的轻触都让元淮感到了似是圆了多年魂牵梦绕的夙愿。
元淮好似从未与长明如此的贴近,如此贴近到近乎到他已经快要拥有了他。
“长明,长明……”元淮又一次次轻声唤道,将长明微僵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
绵绵缠缠的声音似乎就这样烙在长明的心间,无法遗落。
而后,长明推开了元淮。
白袍男子从床榻上匆忙走了下来,他脸上的神态与往日的寡淡冷清多了几分不同,他的耳尖泛着微红,那双眼里有些茫然,还有些无所适从。
“你……”长明注目着元淮,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元淮很耐心地在等待,他想知道长明到底想说什么。
“你是人。”长明终究说了出来。
“那又如何?”元淮无奈地笑了,他未曾想到长明竟然还会绕回最初这一点上,“长明,你可记得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告诉我,你是妖。”
是人如何?是妖如何?
元淮从未放在心上。
长明沉默了,他的目光从元淮的身上,一直落到了自己的腰间系着的[福寿康宁]的长命锁。
“一月。”
元淮不解地望着长明。
“若是一月之后,我还念着你,我便回来见你。”
元淮这下慌神了,若是不念着,岂不是便不回来了?
还未等到元淮开口,长明便化形为白鸟展翅飞出了屋外,在黑夜中迅然消失了踪影。
元淮怎么也想不着长明竟然会突然地说走就走,若是知晓会如此,元淮再怎样今个晚上也不会如此冲动。他宁可继续和长明这么云里雾里朝夕共处着,也不想长明就这么突然离他一日,更何况还是整整一月。
一月之后回来是皆大欢喜,那若是不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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