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下长夜降临又露出黎明微光, 风声才终于停止。
幽暗时分,一切都变得格外朦胧。
“我知道你会这样做。”
十年后的白兰叹了口气, 他对结界中尤尼渐渐消失的身影说, “真是可惜啊,尤尼。”
为了恢复这个世界的秩序, 承载着荒诞命运的少女不惜以生命为代价,她的举措也同样破坏了白兰的计划,他的颓势几乎已经无法挽回, 然而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消失的光点, 事不关己地问,“彭格列,你玩过RPG游戏吗?”
“……什么?”
“每个人诞生起就拥有自己的使命, 就好像你被选为打倒我的那个人, 尤尼也一样, 无论怎么样, 都会在此情此景下做出自杀的决定。”他皱了皱眉, “这不是很无聊吗?”
“……”
他在空寂的黎明前笑了一声, 摇头感慨,“千篇一律, 毫无新意。”
回答他的,是破空而来的彭格列大空火焰。
裹挟着愤怒的热流与气浪几乎冲上云霄,平地炸出巨坑, 烟尘中漫天碎石哗啦啦撒了一地。待耀眼的光芒和呛人的烟尘后散去后, 我才终于能看清形势。
额角的血滴顺着青年苍白的侧脸滑下, 落在扼住他咽喉的少年手套上,转瞬溅入火焰中消失不见。
“是你赢了。”
白兰好像不觉得痛,也不觉得在咽喉处跃动的火焰下一秒就能结束他的生命,他微微勾起唇角,在少年诧异的目光中说,“恭喜你。”
“白兰,现在这对你来说,依旧是一场游戏吗?”少年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火焰无限趋近于对手的脖颈,像是下一刻就要将他燃为灰烬。
我不由觉得这个问句有些耳熟,瞥了我前面的少年一眼,他察觉到我的视线,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就像每一次我问他“这对你来说真的只是游戏吗”的时候,他所露出的那种表情。
而如今,十年后的白兰在与死神近距离打了个照面时,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垂下眼眸。
“是真的……”他长叹了一口气,“很无聊啊。”
仿佛经过了漫长的挣扎,又似乎只是瞬间,在火焰不受控制终于要蔓延至脆弱咽喉那千钧一发之际,沢田纲吉松开了他。
“这场战争死去的人已经足够了。”
彭格列年轻的首领在最后一击前熄灭了火焰,他的背影笔直如同利剑般,几乎要穿破黎明。
“白兰,我还是无法理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这个世界自有审判你的去处。你应当在无尽的囚期里,向那些逝去的人忏悔。”
抬眼望去,隐约的黑雾在天际若隐若现。
六道骸皱起眉,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声,“是复仇者。这种时候来得倒很快。”
“分明是赢了的那一方。”
战败的青年从地上撑起身体,他歪了歪头,神色里甚至染着无辜的好奇,“彭格列,你不开心吗?”
好像这一幕对他来说,只是玩了一局卡关的游戏那般无关紧要。
沢田纲吉按捺地攥紧了拳头。
“你错了,白兰,从始至终都没有赢家。”
“是这样吗?”白兰好像不能理解,惋惜般叹息,“我讨厌输赢模糊的结局。”
少年蓦地回头,眼睛里仿佛跳跃着火光。
“你的下属、尤尼……还有世界上那么多无辜的人。”他的声音落在晨曦里,透出难以言喻的苍凉和悲伤,“不惜牺牲他们,你又换来了什么呢。”
白兰低垂着眼眸,他下意识地摊开空空如也的掌心,注视了一会儿,忽然极为缓慢地笑了起来。那笑容褪去了傲慢、桀骜与轻蔑,纯粹到令人难以置信。他在曦光中侧头。
那一瞬间无数画面从眼前闪回,压迫感扑面而来。
就在我以为下一秒会对上白兰的视线时,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
“你猜呢。彭格列。”
“……”
堵在心头的闷气,并没有因为白兰最后关头的隐瞒而有所缓解。我垂下脑袋,灵魂某处因为沢田纲吉的质问而细微战栗。
“……你啊。”
身前的少年淡淡地叹了口气,似乎只是自言自语地感慨了一句,“你也是这样,他也是这样,真是没有意义的善良。”
我:“……”我猜测他吐槽的另一个人大概是沢田纲吉。
少年白兰动了一下。
他这次没有纠结于已经凝固在掌心的鲜血,抬手覆盖住了我的眼睛。少年的指尖冰冷,他从来不是适合安慰别人的类型,忽如其来的黑暗和染着寒意的触碰让我愣了一会。我在他的掌心里眨了眨眼睛。
犹豫片刻,我还是没有拒绝他难得的好意。
“凛,我有没有说过……”
“什么?”
“没什么。算了。”
黎明与清晨的界限静谧万分。
在黑暗中,我感觉到白兰的另一只手拿起什么,随后落进耳朵里的,是一道极其细微的响动。这声音令人有种不安的熟悉,我闭上眼睛,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相应的画面。那是密鲁菲奥雷总部的一个清晨。
“是谁给你送了一把枪?”十年后的白兰推门进来,他看着桌子上的玩意,挑了挑眉,“你会开枪吗?”
“……”当然不会。
但我不愿意跟他交谈,兴致缺缺地移开视线,也没有跟他解释的打算。
“留着它是因为好奇吗?”他用食指勾起枪,在指尖转了一圈,忽然心血来潮地说,“我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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