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声音，俞菲一时紧张的心跳加速，想起从前他阴暗诡谲的笑容，甚至回忆起拽着她不顾一切的往深渊里走，不对，现在的人，并不是江时戈。
平复几秒，她才开口：“怎么了？”
那边仍是久久不语。
很快，话筒出现杂音，路远峰的嗓音响起：“弟妹。”
“他怎么了？”
“没事儿，柏舟他刚才喊了一声你名字，我以为能让他开口说话呢。”显然他在场，柏舟还是不愿意说话，“柏舟要睡了，明天我再联系你。”说完他要挂电话。
俞菲忙喊了句：“等等——”
“怎么？”
隔了会儿，她叹一声，“没事，那再见。”
路远峰停顿了下，才说：“俞菲，你明天要是有时间来我这里一趟吧，既然你决定要帮小江，那么我作为主治医师，是必须要弄清小江病情的缘由的。”
俞菲想了下，说：“可以，明天我放假，早上八点到你那儿？”
“不用那么早，十点就行。”
“好。”
挂了电话，俞菲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注意到旁边的黑色瓷杯，拿到手里捧着，过了几分钟才放回去关灯睡觉。
第二天一早，她起来洗漱，俞菲今天穿了个长袖短衫和八分牛仔裤，从家坐车到了医院，秋风瑟瑟，吹得她头发缠绕，她仰头看向江时戈的病房，停驻几秒后走进医院。
路远峰看到俞菲时，她正等在办公室门口，简单清雅的装束，侧影单薄清瘦，下颌尖尖的，一副宁静淡漠的样子，像是在寂静清晨中悄然开放的栀子花，又仿佛是一缕清风，任谁也抓不住她。
路远峰与她接触中时常有这种感觉，俞菲待人随和有礼，可总像是与周遭的一切隔着一层透明的膜，今天你也许还能和她一起说笑玩耍，明天她就能头也不回的离开，不带一丝犹豫和不舍，这样的人，大多是自我保护意识太强，不会轻易沉溺任何束缚之中，想要留住她，太难。
他想起病房里的江时戈，眼帘低垂，呼出一口气，他抬步走到她身边，俞菲正在出神，注意到他时吃了一惊，路远峰推开门，边说：“到了就进去呗，给我打电话也行，以后别一直在门口等。”
俞菲回：“没事，也没等多久。”
“那可不行，要是小江好了，知道我这么怠慢他女朋友，以后他可再也不会帮我干活了，”路远峰朝她挤挤眼睛，“你不知道吧，小江其实可护短了。”
俞菲脸上一红，隔了会儿轻声说：“……我知道的。”
路远峰唇边微弯，他让俞菲坐到自己对面，说：“准备好了么？”
俞菲正正表情，点头。
路远峰说：“其实之前我从谈淸让和连奕笙那里了解过一些情况，小江的第二人格出现，除了因为头部外伤的刺激以外，也是他内心缺憾的原因。柏舟之所以是个年幼的小孩子，应该是因为他自小父母就不再身边，而他一直不愿意让其他人碰触他，我还在找原因。所以，我需要知道五年前你和小江的事情，放心，我们都有保密协议，除了工作上的需要，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没关系的。”事到如今她不会再回避了，只要能够帮他，说出以前的那些事又算的了什么。
再叙述从前的事情时，偶尔，俞菲也会停顿几秒，路远峰很耐心的没有催促，等待她调整情绪，说到自己说出的那些刻薄冷厉的话时，路远峰稍稍蹙了眉头，等到俞菲说完后，他低叹了声。
“我知道了。”
俞菲低着头，木然看着红漆办公桌，心脏一下一下的跳动，“……都是我的错，是我把他变成这个样子的。”
“千万别这么说，”路远峰声音严厉起来，他看着俞菲，“不要这样自责，否则对你和小江都不好，对错的话应该由小江决定，更何况，就算是错了也没关系，纠正过来不就好了，又不是什么弥天大罪，千万别因为这个就消沉了啊。”
他突然语调升高：“我就一个人，弟妹你可行行好，别让我再当你的医生了，总得给我留点时间让我处个对象啊，要知道像我这种经常换工作地点的想找个女朋友多难啊。”
俞菲被他逗笑了，郁郁的心情一扫而空，随后两人一同上楼去病房看柏舟，路远峰说：“其实，我想让小江出院。”
总住在医院里对他的病情没有帮助，还会让他更加紧张，倒不如换一个让他放松的环境，所以路远峰想让柏舟回家去，反正秦阿姨也在，衣食照顾的话应该没问题。
俞菲问：“那他头上的伤呢？”
路远峰说：“那个没大问题，我问过了，只要再换几次药就愈合了。”
俞菲稍稍放心，电梯门打开，两人走到病房前听到柏舟的低吼声，俞菲想也没想马上推门，就看三个人按住柏舟的手脚，旁边的女护士正在弄针筒，听到声响几人看过来，俞菲脸色一沉，声音发冷：“你们在干什么？”
路远峰走进来，解释说：“他们要给小江打麻醉针，他该换药了。”
俞菲紧抿着唇，看向柏舟，他被人死死按住，手握成拳仍不放弃挣扎，按住他的男护士脑门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看到护士拿着针筒朝他走过来，他嘴里不住的发出呜咽声。
心脏被攥的发疼，身体比想法更早，意识到的时候俞菲已经拉住了护士的手，她张了张口，说：“那个，让我试试行么，反正只是换药，不用非得打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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