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不能把母亲的看法直白地告诉妹妹。哎……真头痛’刘买没法,只得另辟蹊径:“阿婉心喜阿硕者何?阿硕乃次子,爵位家私将尽传之于长兄。”
有爵位的贵族家庭,非但爵位是嫡长子的,连绝大多数家产也是嫡长子的——家私与爵位是绑定继承的。
‘这样,即使贵为嫡子,因为不是嫡长,也分不到多少钱财。’刘买的目光从上到下扫过,从刘婉头上的珠宝到衣襟上的缀饰,乃至到梁王主鞋头上那两颗硕大的明珠,怀疑再怀疑:‘小妹从小奢华无度惯了,能受得了捉襟见肘的日子?’
“姑姑仅此二子。不日从兄硕必剖符封侯!”梁王主刘婉本人倒是一点都不担心,那个笃笃定定:‘虽然不是每个公主的儿子都能有幸封侯。但馆陶姑姑是谁?是皇帝伯伯唯一的同母姊妹啊!而且,皇帝伯伯和皇太后祖母还那么喜欢阿说。陈硕不封侯?鬼都不信!’
盯着妹妹看了又看,梁国王太子有些着恼了:“阿婉,陈硕心中无吾弟,从未假以颜色。”
其实,如果不是顾及女孩子面皮薄受不了,刘买最想说的是:‘陈硕一点都不喜欢你。’
刘婉一张俏脸红过了新染的红绸,秀眉皱皱,犹不死心的反口:“阿兄戏言!从兄待婉……甚佳。”
‘是,是甚佳。问题是他对谁家的贵女不甚佳?就连遇到宫奴宫婢,陈二公子都是有说有笑的啊!’梁太子刘买抓抓头发,很烦躁:‘别看每次见面都客客气气,可那偏偏就不是个客气人!对他喜爱的人,陈硕是从不客气的,比如姑姑,比如祖母,比如阿娇表妹……他对你是能躲就躲,躲不了就摆距离。’
见哥哥一脸的不相信,小贵女有些恼羞成怒了,斜瞪哥哥一眼嗔道:“阿兄与从兄搏棋,输其几何?”
“阿婉!”刘买怒了,青白着脸捶车厢壁:‘就算输了再多,他也不会牵扯到妹妹的终身大事上!’
知道失言,梁王主婉往哥哥那边靠了靠,绞着手绢可怜兮兮叫:“阿兄……阿兄啦……”
梁国王太子眉头深锁,继而又深深叹口气——他觉得今天他把一整年的叹气都预支完了。
正想再劝些什么,马车突然‘咯噔’一声,停了!
‘好想还没到长公主邸吧?怎么停这儿了?’梁太子刘买奇怪地拉开窗帘,向外看看,问车夫出了什么事。御者回话,说是因为前面人太多,把道路都堵塞了,马车过不去了。
“堵塞?”刘买大为惊讶。要知道这‘甲阕北第’,人家少,道路宽,平常从来没有堵塞过啊。
马车停下,铃声和车轮声都消失了。梁国两兄妹这才隐隐听到外面不断的有呼喝声,尖叫声,惨叫声……
而且,嘈杂的音潮在靠近,靠近……
梁王主刘婉伸手握住车门把手。
刘买急忙阻止:“阿婉,不!”
可惜晚了!刘婉才一打开车门,一顶帽子就飞了进来;继而,是半挂玉佩,截面很平滑,不知谁的好剑如此锋利。
侍卫头领见状不对,急忙过来给关上车厢门。
到这时,两兄妹这才发觉外面的情形恐怕不止是‘人多堵塞’那么简单——马车不远处,人头攒动,拳头斧头,刀剑乱飞。
‘上帝,怎么回事?!’兄妹俩互视一眼,诧异不解:‘闹成这个样子?出什么事了?’车厢外,侍卫头领让车夫想办法调转马头,往前过不去,干脆掉方向算了。自己则到前面去看看情况。
此时,长公主家门口的战况成辐射状向周边扩散。
果如鲁王前面预料的,宗室公子的亲随们首先参加战斗,为自家小主人遮风挡雨并提供后援。之后,因为靠得太近,有一部分观众不幸被台风尾巴扫到;不甘心吃亏之下,观众摇身成‘战士’,也加入了混战——刀剑是所有士人的法定配备,带着兵器挨打的是‘傻帽’!
战圈在不知不觉间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大;涉入的人也越来越多。
不知是哪个学艺不精的小子,挨了一下吃不住劲,剑就脱了手。短剑,在空中飞旋着旋转着,落向马车的位置——偏巧车夫忙着看打架没注意到——最后,直直扎在一匹马的肩胛上。
枣红马惊跳而起,嘶鸣着拼命甩动肩膀。短剑虽然被甩掉了,可却在马肩上留下一个窟窿和一条垂直而下的长长开皮。血汪汪的液体伴着疼痛,迅速蔓延!
马吃不住痛,惊了!
枣红马也不管同伴,‘希律律’地前仰后撅。马夫制不住,侍卫们也拉不住,后来还把另一匹马也惊到了。
两匹疯马拉着马车,向大道上奔去!
“吆……吆吆!”车夫坐在车厢前,拼命打呼哨拉缰绳想要拽住两匹牲畜。可两匹惊马的力气巨大,哪里拉得住?
梁王主刘婉吓得面无人色,只会尖叫了:“大兄,大兄!”
梁太子刘买一语不发,死死扣住车案边缘,用尽全身力气把妹妹护在胸口。
“太子,王主!”侍卫头领吓到肝胆俱裂,带着侍卫撒丫子就追。他们从没像这时这般后悔过,后悔今天为什么不骑马,为什么要步行。
马车在交战的人群中踩踏出一条‘通途’,被马蹄踹到踢到的人无数,惊叫连连。
混乱的场面惊动了前方路边四个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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